片刻之后,韩子书急急忙忙的拎着箱子便进去了。
“夫子。”韩子书恭恭敬敬地将箱子双手举在头顶,微微躬身递了过去。
老推官并没有接,而直接开口说话。
“你坐在床边,将箱子打开看一看,这里面是我的毕生所得,从今日起就将老夫但我衣钵传授给你,往后你就要好好的传承发扬了。”老推官神情严肃,言语认真。
“学生记下了。”韩子书照做,将箱子放在了一旁的床边,在叶微生目光灼灼注视之下,硬着头皮打开。
他先是兴奋,紧接着便是万重的紧张。
感觉肩头压了一座大山,刹那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开箱子之前手抖了抖。
老推官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欣慰的点了点头。
叶微生十分好奇,老推官箱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伸长了脖子。
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
只见黑色的檀木箱被打开之后,里面除了常见的工具之外,角落里有一本用牛皮纸包裹的东西。
韩子书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在二人的注视之下,缓慢的打开。
叶微生全程屏住呼吸。
“这就是毕生心得?”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问。
“不急,让他自己看 ”老推官又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呼吸较刚才更加的顺畅,他靠在被子上,双手放在腹部,视线却一直盯着韩子书。
韩子书缓慢的将牛皮纸剥开,里面露出了没有装订的手稿。
他先是一愣,很快便瞪大了眼睛。
“这是夫子从事推官这些年来每一个案件所记录的详情?”韩子书的声音带着颤抖,手伸出去碰了碰,却又不敢拿起来。
“是,这是我当年刚刚去大理寺,得了一个小的官职后,办的第一个案子,那是无头尸案,一家七口被灭门,苦苦追寻了月余时间,才将真凶找了出来。
从此以后,我便每个案件都保持记录的习惯,案件怎样结案,发生过程,案件的详情,通通都记录在这里,这只是手稿,真正的案簿交给了陛下。”老推官对自己的一生的所作所为毫不后悔,而且他将自己的心得传承给更有潜力的人,这也是他弥留之际能做的一丁点微薄小事。。
“宋爷爷,你给我们讲一讲这无头尸案吧。”叶薇声明冥之中好像抓住了什么,但一时间又摸不到头脑,只得央求着老推官。
老推官见叶微生兴趣正浓,而且韩子书也是一脸渴望
他先要了一口水,小小喝了一口之后,仰头回忆着当初自己经历的第一个案件。
那是他入朝为官,在大理寺刚刚当值,春雨刚过没多久,便有人来报案,说是一家七口被杀。
他既兴奋又有些忐忑,跟在经验老道的同僚身后,急匆匆的去了。
见到那个场面之时,他自以为内心十分强大,却没想到硬生生的吐了。
领他进门的师傅淡然的看了一眼,随后将自己的装备一一拿出来,脚套手套,一应俱全,面上还捂着一个面罩。
他如法炮制,紧紧地跟着。
场面着实残忍,蚊虫肆虐,血流成河,血腥味浓的让人心头作呕,后来自然又吐了好几次。
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扯了扯,宋老推官这才回神,冲他们两个人露出了一丝歉意的笑。
“老了,总爱回忆过去,当年那一家七口被灭门,死相十分惨烈,家中三岁稚子都没放过,本以为是穷凶极恶的盗图,谁知竟然是自己人!”
“相熟之人,难道是他的亲朋好友?”叶微生脑海中出现了许多的桥段,一时间没忍住,抢先开了口。
宋老推官去摇了摇头。
“不是亲朋好友,而是他家的男主人,自导自演,杀了自家人。”
“啊”两个小年轻顿时一愣。
“是,刚开始以为凶手另有他人,众人按照固定的思维,想着是不是仇家来寻仇。
先是走访了左邻右舍,又将他们一家人的出行记录,与相熟的人都问了一遍,并没发现什么新的线索,后来还是听了一个酒鬼所言 ”老推官看着二人露出了一抹笑,这笑饱含着长辈对小辈的爱。
“酒鬼的话怎么能信?”韩子书皱眉。
“酒后吐真言 ”叶微生当即反驳。
“不,你们两个还小,所谓的酒后吐真言,多多少少有些不可信,那酒鬼实则没醉,听闻他跟那家人有一点阴私,无意间说漏了嘴,说那家的女主人和隔壁豆腐铺的男子关系暧昧,常眉来眼去,丈夫听了闲言碎语之后,时常对妻子拳打脚踢,后来在一个雨夜便动手了。”宋老推官目光又一次穿透了时空,回到了让他都觉得胆战心惊,不可思的场景。
叶微生挠了挠面颊,难道这里面还有其它的东西?
“夫子,后来怎么证明是自导自演的?”韩子书太好奇了。
没等考推官出声,叶微生突然想到了什么,抓着韩子书的手。
“你觉得梁安生案会不会也是这样的?”
“什么?”韩子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问。
“就是说梁安生有没有自导自演一说?”叶微生恍然大悟,她这些日子为何一直摸不到头脑,今日听老推官这样说,她好像意识到什么。
“不可能,梁安生长什么样我还是清楚的,那日我在现场看勘察,他确实被人先勒死,随后甩在了地上,额角撞在了一旁的书桌上弄得面目全非 ”韩子书当即反驳,他是亲眼所见。
老推官又插了一句。
“小丫头,说说你的理由。”
“宋爷爷你看,不知道我这个理由成不成熟,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们年岁尚小,而且普通家庭是不能议论皇室的,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私密?比如梁安生的父亲有没有养外室?或者梁安生那撒泼的母亲有了相好的,更或者是我们不敢言语的某位?”叶微生看向四周,随后压低声音道。
此话一出,就连宋老推官一时间也愣住了,不过,更多的是凝重。
他的视线透过窗外,看向蔚蓝的天空。
“你说的不无道理?”
“夫子,先说无头尸案的经过?”韩子书更好奇无头尸案,却不信梁安生之案的也会如此。
“那酒鬼的话有三成假,七成是真,当时大理寺动用了一定的手段,将他带去严刑拷打之时,便问出了一些事情
女主人和对面豆腐铺的老板压根没有任何的关联,这个酒鬼嫉妒女主人的丈夫得了娇妻。
夫妻二人成婚之后,恩恩爱爱,育有一子两女,他们铁铺的生意越发的好,酒鬼嫉妒,邀男主人去喝酒的时候,胡言说了几句。
加上男主人心生疑窦,便对自己的妻子,以及他的岳父母越发的不好了,后来他便将计就计,将对面的豆腐铺的男子约过来,灌醉杀害,随后如法炮制,亲手害了一家人。”宋老推官讲的十分详细,到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唏嘘不已。
“这个男主人移花接木,却不没曾想天网疏灰灰,疏而不漏 ”叶微生面色严肃的说。
“是,正是这个理。老推官答。
“那梁安生的案子?”韩子书凝眉,低声问
“容我想想。”老推官神情凝重,二人悄默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