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她最爱这首诗,似在告诉她,她就像那野草,水深火热后还能顽强生长。
“你的肚子还没有动静?”
婆婆的话把魂游天外的离离叫回来,当初要跟陶家联姻,她选离离是看她比妹妹好生养,也不能光中看不中用。
“要不去医院挂个不孕不育吧!”
“我可没什么问题”,容溪霖瞄了眼旁边的人。
“今晚留下来,多努力没准就怀上了。”
他每次家庭聚餐后都不屑留下来,戏只负责演到一半。
离离没有配合婆婆的笑意,低头继续吃饭,气氛一时尴尬,这倒让容溪霖很奇怪,她从来都是最会讨人欢心的一个,尤其是对母亲。
“你想跟我谈什么?”
容溪霖外套都没有脱,他不打算留太久,说完就离开。
“咱俩离婚吧,我也没有律师,就让你的拟好离婚协议。”
她主动要离婚?容溪霖还在愕然里。
“我明天就开始收拾下,除了你私下里转给我的钱,其他我都不要,至于家人都听你的安排,怎么撒谎还是说实话我都配合。”
她很平和,不是威胁,不是使小性子。
“敏敏的身体还没办法嫁过来,这时候离婚,两家受到的波及不是你能想象的。”
没有感情,自然先想到的是联姻背后的利益。
“那退一步吧,私下里离,外人看就当我去国外度假,你只要,只要永远都不要再打探我的消息就可以了。”
“你怎么舍得离婚了?”容溪霖盯着他突然冷笑一声问道。
“你不是励志一定要做最有钱的富家太太,不是什么都要比敏敏好…”容溪霖想更多的列举她的功利和难堪,可面对这样一双眼睛,怎么都说不出更恶毒的话。
这就是他每次都喜欢用体力去折磨陶离离的原因,他根本无法用言语和冷淡去摧垮她的精神。
这些都是敏敏告诉他的?
陶离离不打算再辛苦口舌,敏敏喜欢什么错都往她身上推,什么都抢她的,她都习惯了。
她还打算把肾留给这样一个妹妹,离离第一次笑出了嘲讽的意思。
“可能我看开了,打算开心的活”,活她最后的三个月,不再与这些不重要的人和事纠缠。
容溪霖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起身离开。
时日不多,离离不打算在这房子里拖到明天,除了几件她嫁进来时带的衣服也没什么行李,其他容家的东西她都原样未动放好。
首饰、皮草,那衣帽间柜子里一排排的鞋和手表。
她饶有兴致的坐在鞋凳上看着满屋子的奢侈品,陶敏敏为什么这么留恋呢,哪怕自己性命快要不保,还不舍得撒手,甚至强迫她来占位置。
大概她什么都有的缘故,什么都不肯放弃。
妈妈、陶叔叔、陶敏敏,他们才是一家人,而自己,只是个拖油瓶,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拖油瓶。
陶叔叔和敏敏一样爱钱,脾气又暴躁,每次打妈妈都会连带骂自己,所以妈妈将错处归咎于她的拖累,曾一边哭一边对着她说,如果她能死掉该有多好。
从那时开始她就已经死了,游魂存世,犹如飘萍。
现在不同,她是一株被风吹散了的蒲公英,只等着飘完最后的旅途,就可以落地长眠。
离离发现了一个旧日记本,还是她未嫁时写的——为自己设计一枚婚戒,种下一片花海,学潜水…,都是那个青涩的自己许下的一个个小小愿望。
这么多年竟然一个都没有实现,她边看边微微的笑着,如果能再回去,面对那个健康的自己,她一定会说‘去完成,什么都别顾及!’
现在也还来得及,还有三个月,离离将笔记本装进箱子,她决定将最初她的愿望都一一实现。
容宅,大的从前门要步行半个小时才能到门口的庄园,她终于要离开了,离离回头望了一眼,那两扇铁门再精致,也只是牢狱一般。
“麻烦送我去机场。”
“少夫人您也太客气了”,家里的司机笑起来,吩咐就是了,还说什么麻烦。
她不是什么少夫人,只是陶离离,她心里单方面认定她已经离婚了,那张唯一能找到她的手机卡也被她折断丢弃。
飞英国的签证正好还有三个多月,足够用了,能走到哪里到时候就葬到哪里吧。
……
“小姐,您不能登机!”
“我的票还是护照签证有问题?”
被拦在登机口外,离离一阵错愕。
“是容先生,我们接到通知,不能放您上飞机。”
他后悔了?他不是不愿意结婚,现在如愿了,干嘛不让她走。
离离提起行李打算离开机场,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即使不去国外,也不再回容家。
只是,一转身,他已赶到,就站在她的身后。
寒冷的目光,如神祗的脸,离离一点都不再害怕,走上前去,问:“为什么不让我走?”
“因为你现在还不能走!”
他伸手过来拎着离离的胳膊向外走去,拎的离离一路小跑,直到被他塞进了副驾驶,看她不肯系上安全带,容溪霖盯了一会儿,第一次肯服软的为她系好。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纠缠,我不想跟你去任何地方!”
他开车很快,阿斯顿马丁这样的车踩着油门跑起来如同起飞,离离盯着他的侧脸。
“看来真是决心要离婚,都会跟我大呼小叫了。”
“赶这么急,是敏敏要死了,又抓我去给她换肾么!”
他一脚刹车,安全带捆着陶离离一趔趄,就知道用陶敏敏会激住他。
离离下车,行李也不打算要了,反正钱够她可劲儿折腾三个月,算算还得感谢他回回打赏的慷慨。
“这游戏是你开场的,现在要中途退出?”
容溪霖拎住她,离离差点被提起来,近在咫尺的两张脸,呼吸相闻,却那么陌生。
“我腻烦了,要重新开始了,怎么?你还挺留恋?”
容溪霖瞪着她,竟被噎的说不出话。
“对!”
容溪霖恨恨的握紧她的肩膀,“敏敏还在透析,还在痛苦,你享受够了她的一切,就要离开?”
陶离离眼中激起浓浓的雾气,容溪霖看着那些雾气凝集成泪滴,沿着眼角跌落,滑过她的脸颊,她相貌很温柔,脸上的每一处轮廓都是圆滑的弧度,唯独目光明亮。
是陶敏敏一直不断的把她生命中的不幸都强加在自己的身上,她要贡献肾,她要去替嫁,她还要因为陶敏敏背后的诋毁成为一个自私虚荣的女人,她甚至还要被她爱的男人不止一次的折辱!
她怎么了?容溪霖眼见陶离离脸色一点点的惨白,冷汗从她的额上激起。
“陶离离!”他拦腰抱住刚才还言辞犀利,一瞬间就闭上眼睛晕了过去的人,不停的呼唤她的名字。
陶离离听不清,渐渐又听不到,小腹绞痛到像伸进去一只手不停的*蹂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