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成功的概率有多高？”
陶离离孤身一人面对着医生，似聆听死神给她的宽限。
“低于50%，你坚持不摘除癌变的子宫，而且日后复发概率很高，自然受孕很难。”
她还很年轻，如果能完全摘除是最好的，医生之前劝过她很多次。
生育固然重要，活着不重要吗？
“不手术能撑多久？”
她一直以来都选的是最艰难的路，陶离离合上诊断书，神色恬淡又无畏。
“你的身体状况，三个多月吧，拖成晚期药石无医。”
……
“少夫人，小容先生寄来的礼物！”
管家太太笑的很开心，将标有R的奶白色礼物盒子捧了过去。
先生虽然不怎么回家，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太太寄礼物来。
陶离离接过盒子回卧室拆开。
一瓶香水？还是雪中挚爱。
陶离离看着窗外漫天飘散的雪，唇色恢复了一丝暖，方才眼中激起的一层泪雾又忍了回去。
是在这生命的穷途末路，上天决定给她一点温暖了吗？
手机嗡声震动起来，是他挂来的，离离接起来。
“收到礼物了？”
他的声音永远那么清冷，带着居高临下的矜贵，即使只通过电话，他疏离的目光，不容置疑的冷寒也历历在目，离离压抑着心里的凄然。
“嗯”
“今晚你穿着它来见我。”
“可，我只收到一瓶香水？”
离离看着手里的瓶子不明白，就像她更不明白，他为什么怎么折磨自己都不腻一样。
电话已经挂断了，剩下忙音，多一句再见都不曾有。
她的丈夫，比胡乱约来的P友更无情，他从不回家，只是在某个日子送来这样一个盒子，叫她去酒店开房。
是她更像去应召！
离离知道他想娶的是陶敏敏，自己的妹妹，从不是她。
因为敏敏天生肾病，她已经换给妹妹一个完好的肾，可再次病变，又始终没有合适肾源
身体虚弱自然不被容家接受，离离被一心攀附的父母替嫁了过来。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与其让别的女人当容太太，你不如去替妹妹占位置，等时机成熟，最好生个儿子过继给妹妹，再离婚，你也享了荣华富贵，以后也不会亏待你！”
敏敏怎么说服他接受这场替嫁，离离不知道。
每次，每一次，都要鞭笞她的自尊心，撕裂她的尊严，磨平她的棱角。
这次，他是决定将她的灵魂彻底从残躯中剥离出，然后蹂躏到灭亡吗？
现在终于要皆大欢喜了，三个月后她会死，爸妈会拿着自己的肾再换给妹妹，他们幸福的在一起，她就可以彻底的解脱了。
差十分钟十点，香槟色的宾利缓缓地停在了酒店门口，陶离离已经换了一身打扮。
她不再是白日里那个穿着温婉得体的富家太太，同样消失的还有脸上恬淡且单纯的神态。
遮到小腿的收腰黑色风衣，中跟米色鞋子，落肩微卷的长发，红唇淡妆，烟视媚行，又冷冷清清。
她抬头望去，R同样标记在面前这栋华丽的酒店额上，这样粗暴的手法让陶离离想起《红字》，用一个代表耻辱的A赫然烙印。
跟她一样，一切都是他的掌中玩物。
区别在于，酒店用来赚钱，她用来发泄！
迈进那部专用的观光电梯，缓缓地跳到顶层，陶离离始终背对着霓虹璀璨的花花世界，面无表情。
她本就是已被命运放弃掉的生灵。
她的丈夫，还是叫他R的主人吧，容溪霖已经到了。
更准确的说，他只是悠然的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里闲闲的品酒。
他生的颀长挺拔，黑色的西装裤包裹着长腿，白色的衬衫挺括，离离垂着头没有去看他，也知道他如同一个敛翅的恶魔等着自己献祭。
为何生的眉眼爽朗，英俊温润的人会那般狠心？
离离不明白，难道恶魔总带着王子的面具？在这繁华的夜去狩猎她这样脆弱的灵魂。
陶离离站到灯火的中央，他的眼前，就义般地脱掉鞋子。
按他说的，穿着雪中挚爱来见他！
离离闭上眼睛，人工的光落在肌肤上几乎没什么暖意。
听得见他皮鞋的声响朝自己走来，甚至能幻想他恶魔的羽翼似乎缓缓地张开。
“还算聪明。”
离离的身体很冷，他温暖的手抚过来，两种体温。
他鼻息的温热洒在陶离离的脖颈和耳边，如同活了般，迅速爬遍她的周身。
离离好想哭，却只能握紧了手，身体轻颤，可能痛苦的极点大多是忍受吧。
“si，意大利语里的yes，其他人喜欢把这个词理解为正确”，他说起话来像是话剧的独白，沉静且冷寂，“而我喜欢把它译为‘遵命’，代表着驯从。”
他声音愈发冷“今晚你把这个词表现给我看！”
陶离离闭着眼睛，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唇。
“睁开眼睛，看你自己。”
他从背后伸过手，抬高离离的下颌，在耳边命令她。
她的眼睛，水般荡漾，雾般迷蒙，容溪霖不信任她，因为那双眼睛依稀看得到永不屈服的光芒。
可今晚，他看不到，只一个恭顺乖巧的人。
是伪装起来了？要将那个不屈的灵魂折磨出来，他残忍的想。
她可真像关押在地狱的灵魂，眼见太平人间的星与火，却只能仰望，不得挣扎。
“救救我”
谁能来救赎她？
容溪霖贴在她耳边，呼吸微重，他没有听清她的呓语。
“没人教过你，赚钱都要付出辛苦？这都是贪图虚荣的代价。”
陶离离绝望的闭上眼睛，再不去求他。
她糊涂了，岂能从恶魔手中求得宽宥。
……
再醒来，恍如从一场疲惫的梦里惊起。
离离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抱臂坐着，憔悴的脸上竟有放松神色，她又熬过一次。
容溪霖已经走了，在她身上留下伤害的痕迹后，早上的阳光爬上她的肌肤，暖洋洋又懒散，像是能疗伤的良药。
床边的椅子上已经备好了给她的衣服，换上又是一派温婉可人。
穿上后，她还是容太太陶离离，不漏声色的伪装。
或许他就是喜欢看她辛苦的活着，表面风光，暗地肮脏。
离离洗了个澡换好衣服，手机里他转过一笔钱过来，这是交易后的辛苦费。
他每次都要给钱，可能他认定这是交易，他们不是夫妻。
陶离离还是收下了，她笑着摇了摇头，不如就攒起来买块好的墓地吧。
人间灯火阑珊，何必太多留恋。
“今晚我有话跟你谈。”离离*主动给他挂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