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老者看了他好几眼，眼神带着几分疑惑，“此处地方偏远，你怎么会从这里路过？”
男子披着斗篷，身材高大，只是脸上胡子拉碴，皮肤也粗糙黝黑，几乎快要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感觉老者审视的目光，他也没有紧张，粗哑的声音缓缓交代道，“在下原本是行商，带着商队前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刚从山那头翻过来，就碰上了风雪连天，我们的马受惊跑了，在下与同伴也走散了，好不容易顶风冒雪走了许久，还以为要彻底交代在这儿了，还好，看到这里有一座城池，只是不知能否允许在下在此借宿，因此想看看这布告上说了什么，万一不允许外邦人进入，那在下就要尽快返城，兴许日落前还能再回到山那头去。”
老者又再看了他两眼，看他的的确确言辞恳切，也不像是骗子，就苦口婆心地劝道，“这布告上原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你也不必知道了，但是最近城中的确也不太平，你若实在想借宿，我也拦不住你，但你最好还是不要在城中逗留，并非我小气排外，只是最近城中不太平，你们这些外乡人，还是能躲远些，就躲远些吧。”
说完，他指了指东南方向，“山的那头有个小镇子，虽然已经荒废的差不多了，但还有几户人家，你可以考虑去那里借宿，或者找间破庙挡挡风雪，明日再回去，就别在这城中留宿了。”
男子不禁苦笑道，“老伯，你这就不对了，若是不想让我打扰你们原住民，只要说就是了，何必编这样的理由呢？”
老者一听这话就急了，“我骗你作甚？你这外乡人真是不识好歹！我这是看你年纪轻轻，怕是上有老下有小，怕你命丧于此，无缘回去照顾妻儿老小，你怎么还倒打一耙？”
男子依旧抱着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半晌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妨，您不愿说，我也就不问了。既然这城中不欢迎我，那我换个地方就是了。看天气是又要下雪了，希望我能在下雪前翻越那山吧。”
“哎！”
看着男子背着大包小包地转头要走，老者又有些着急地追了上去，“你这年轻人怎么这样对别人的话充耳不闻呢？罢了罢了，既然你不信，那我告诉你也无妨，前些日子，墨国使团来访，我们夹道欢迎，太后娘娘更是直接颁布懿旨，同意两国建交，可一转眼，这墨国人就变了卦，不仅暗中谋害太后娘娘，现在又劫持了大王，简直就是虎狼之心，昭然若揭，幸好太后娘娘曾留下懿旨，任命南疆大祭司为国师，代为监国，直至寻回大王，然而墨国人却无耻至极，竟然矢口否认，不仅派兵驻扎在城外虎视眈眈，公然挑衅，竟然还偷走了我国至宝，若他们不按时交回大王与宝贝，国师就要出兵讨伐，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老人年纪大了，嗓子有些粗哑，但是声调却越来越高，一幅自信的模样。
男子皱着眉头回头看他，“可你们的大王难道不应该坐在王宫之中么？怎么可能会被人如此轻易地劫持？”
“若是在王宫中，重重把守，当然不会！”老者不服气道，“可这群无耻之徒，是趁着太后娘娘带着大王出宫微服私访时下手，自然没有防备！太后娘娘原本以为墨国人是秉着一颗诚心来和谈，才会以礼相待，可谁知道他们竟然如此恶劣，国师真应该立即派兵，将他们赶出北疆国界！”
“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男子的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就算是出宫微服私访，墨国人原本的态度就只是双方和谈，建交而已，可如今太后娘娘懿旨都已经颁布下来，他们还有必要做这般危险的举动么？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老者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想不通，但还是不肯放弃自己原来的猜测，“我不管，反正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国师能求雨，能给我们带来甘霖，我们这儿都干旱多久了，好不容易才有雨水，可他们墨国人一来，雨水也没了，种子种下去还没长多久呢，这就又连连下大雪，这样明年还可能有收成吗？若是从墨国进粮，又要不知道被他们宰多少银两，还不如就彻底撕破脸皮，以后都有大祭司为我们降雨，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等有了粮食，难道还怕发展不起来么？等北疆成了大国，才不会让墨国这般欺负！”
老者说完，还重重地哼了一声，一幅趾高气昂的模样，狠狠地瞪着男子。
男子眼眸沉重地看着他，半晌也没想出该怎么样反驳，才能既不伤害到老者的尊严，但又能击破他的逻辑。
而老者看他久久不说话，却是以为他已经无话可说，也就没再管他，提起地上的背篓走了。
男子又戴上兜帽，看了那张布告许久，才转身漠然离去。
……
北疆，墨军营帐。
叶霆与众位将军正在沙盘上预演，忽然就听见营帐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披着斗篷的男人出现在门口，胡子拉碴，皮肤粗糙，但一双眼炯炯有神，还带着几分沉重。
“报大将军，末将前方探敌情归来，有重大发现。”
说着，他单膝跪地，同时扯下了脸上的胡子与人皮面具，相貌端庄忠厚，赫然就是副将沈德东。
叶霆收起手中的羊皮卷，扫视了一圈周围众将，众将立刻会意，纷纷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沈德东也毫不耽搁，将刚才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也包括那老者说的话。
众将一听，顿时炸开了锅，沈德东也终于忍不住义愤填膺道，“也不知这大祭司究竟给北疆百姓下了什么迷魂药，明明就是他差点害死了楚太后，又劫持了幼帝，可他竟然敢大言不惭地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我们身上，何其无耻！末将虽不赞成兴兵打仗，但若是敌国已如此肆无忌惮，那我们也断然不可一退再退，否则岂不是让人家以为我堂堂大国却软弱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