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找到水源？”
老人还是不信，“老夫都在这儿挖了半辈子了，连一滴水都没看见，你就凭这个破玩意，就能找到水源？”
沈长歌腹诽，当然不能，不是为了糊弄你，套你话么。
然而表面上，她还是笑得单纯无害，“可以，但是要您把禾城当年水源枯竭的事，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告诉我，这样我才能知道问题在哪里，才能找到水源，让禾城恢复从前的繁荣。”
老人沉默了许久。
对于他而言，这是个诱人的条件，当年水源枯竭后，年轻一辈，能翻过山的都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他们这些老家伙还守着一座荒废的城，日复一日地在这里挖沙子，就为了找到哪怕那么一丁点水，好让禾城重新恢复从前的绿洲。
只可惜，第一个挖沙的老人已经死了，第二个挖沙的老人也已经死了，他是第三个，在这里挖了这么久，都没有见过哪怕一点水，再这样下去，等他们所有老人都熬死了，禾城怎么办？那些还在外面游荡的后辈又要怎么办？
老人最后还是答应了沈长歌的要求，将当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她。
他们谈了许久，沈长歌回去的时候，天几乎都已经黑了。
刚到居住的宅院，就看见破落的小屋内闪烁着幽幽的烛光。
叶霆背对着她坐在窗边，长发高束，修长的五指捧着一本兵书，聚精会神，很是专注。
沈长歌本想偷偷过去吓他一跳，谁知手刚放在他肩上，就被紧紧握住，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脚步声重，还有泥沙摩挲石砖的声音，长歌，你有心事？”
“……”
沈长歌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猜到了，顿觉出几分无趣，挣脱开他的手，拉开椅子，坐在了他的面前，趴在了桌子上，戳了戳小凤凰圆润的翘臀，哀怨地叹了口气，“你什么都能知道，不觉得很无聊吗？”
“为何？”叶霆气定神闲地翻过一页。
沈长歌抬眸看他幽深的眸子，“你看，你的书都翻了这么多页，那你肯定已经等我很久了吧？你要是不知道我来，刚才我出现吓你的时候，你就会有一种特别惊喜的感觉，这就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和期待感。”
叶霆终于抬起头看她，“那你喜欢惊喜吗？”
“当然啊。”沈长歌理所当然道。
“好，那我们再来一次。”
沈长歌无奈，“我干嘛要陪你……啊！”
叶霆突然将手伸到她眼前，吓了她一跳，下意识地往后躲，半晌才看清楚是一朵小白花，不禁好奇又好笑地捶了他一下，“你干什么啊？吓我一跳。”
叶霆一脸无辜，“不是你说喜欢惊喜？”
“……”
男人眼神中闪烁着一抹狡黠，与他平日里清冷的模样很是不同，更多了几分烟火气。
烛火幽微，照在他弧度流畅的下颌线上，沈长歌没来由地心一动。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他掌心的小花，却又觉得这小花看起来有些眼熟。
这花很像沙漠中常有的一种草所开出的花朵，而且那草耐寒耐旱，只在沙漠中水源附近生长，若是能找到这草，说不定就能顺着它的根系找到水源。
沈长歌连忙问，“这花你是在哪儿寻到的？我今天在禾城附近转了转，似乎并没有看到。”
“原来你是去附近转了。难怪我今日一日都未看到你。”叶霆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今日带大军演练，在城西不远处看到了有一种草在这大漠荒原中很是常见，且顶端还开着白色的小花，想着你会喜欢，我便偷偷摘了两朵。”
“多亏了你带这花回来了，没准我们真的能靠着它找到水源呢。”沈长歌将小白花收下，将今日老人告诉她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给了叶霆。
原来这禾城水源枯竭的前一段时间，曾爆发过瘟疫，死了很多人，一时间人心惶惶，但此时却有一位打扮怪异的赤脚郎中到了禾城，说他家里就是研究这个的，有办法医治，然后就开了方子给百姓喝，百姓渐渐就好了，也对他信任了起来。
可是百姓们的病虽好了，却又总是反复无常，于是他便带人去查，最后发现是禾城旁的河水有问题，就给了城守药粉，说撒在河中就可以净化河水，大家对此深信不疑，就洒进了药粉，禾城的瘟疫果然也好了。
可就在瘟疫彻底消失的那一天，赤脚郎中消失了，人们本以为他是做好事不留名，但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河水变得异常浑浊，无数老鼠成群结队，前仆后继地往河里扎，最后河水被彻底污染，城守就下令将河水阻断，一半引到城东，希望能让河水自然沉降过滤，可是这部分的河水，竟然神奇的消失了，而剩下的那部分河水，也一天比一天更少，最后消失无踪。
叶霆听完，沉默良久，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沈长歌看他不说话，便又道，“老人一辈子都没在城东挖出过河水，我就在想，有没有可能水源是在城西？这花通常是在有地下水的地方才会生长，会不会也许河水还在，只不过是沉降到了十米以下，老人只能一个人挖，挖得太深了，就出不去了，所以他从来没有挖到过十米以下，才以为一直都没有水？”
“明天我抽调些人手去城西看看。”
叶霆顿了顿，又蹙了蹙眉，“只是禾城就算有水源，也需要有人来维护，才能恢复成从前的绿洲，等北疆事件过后，大军就会回城，恐怕……”
“无妨，老人告诉我，他们一族还在深山山脚下居住，只要留下一拨年轻的士兵在这里帮助他们，应该不日就能将禾城复原。”
叶霆眼眸微动，此刻天已完全黑了，女子烛光下的面容娇俏可爱，渐渐融化了他眼中的冰凌。
“小福星。”
叶霆浅浅勾起唇角，如春风化雨，万分迷人，沈长歌不由失了心神。
等再回过神时，他的薄唇已在她额上印下轻轻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