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会错了意，以为沈长歌是对婚期未定不满，便开口安慰道，“娘娘……啊不，沈小姐不必急，皇上心里是有您的，不过是最近北疆战事吃紧，皇上心思沉重，才会忽视您，也正好此时办了婚事，举国欢庆，正好能冲冲喜。”
沈长歌沉默片刻，“你先出去吧，我想在歇息一会儿。”
“是。”
宫女不疑有她，福了福身就出去了。
冰雹虽大，但很快就停了，只是天还没放晴，依旧阴沉沉的。
放在现代来说，下个冰雹不算什么太大的事，但是在古代，庄稼收成本来就不高，若是再遇上冰雹，今年举国上下能不能吃饱都是个问题，赫连裕这皇帝当得实在是够窝心，自即位后，就没一天安生过。
沈长歌穿好鞋袜出门，宫女太监们都围着钦天监转，倒是没顾忌到她这一边，她便悄无声息地朝着赫连裕的寝宫凑了过去。
有个眼尖的侍卫本想拦她，但是被一旁的侍卫统领拦住了，而后不动声色地指了指她腰间的九龙佩。
那侍卫立刻会意，这是皇上给即将进宫的那位娘娘的信物，皇上说了，戴着这信物的人可以自由出入宫中，就算是横着走，都不能拦，若是谁惹了她不高兴，他们全都得掉脑袋。
于是他便按兵不动，装聋作哑，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沈长歌摸到了寝殿门口，默默驻足，没有马上敲门，而是静静地侧耳倾听。
她的耳力极佳，隐约能听见里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皇上，请恕臣直言，北疆战事吃紧，与南疆大祭司与北疆联手有莫大的关系，如今士兵接连撞上瘴毒、时疫与大雪，军医人手不够，忙得焦头烂额，士气难振，您应该立刻拨派太医组成临时军医前往北疆支援才是。”
沈长歌皱了皱眉，这似乎是沈德东的声音？他不是说要回去了么，怎么还在宫中？
很快，赫连裕的声音也轻轻传来，“朕并非不愿拨派人手，只是太医院令告诉朕，他们暂时也没有定论，更不知该如何开方，且太医院中没有人通晓毒理，若是贸然前去，只怕同样是送死，故而朕才犹豫不决。”
“皇上……”沈德东沉默了片刻，语气忽地低沉下来，“臣……或许能有一法，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赫连裕的语气沉了几分，“说！”
“定北将军沈耀灵前几日被北疆贼子埋伏，身中剧毒，臣本奉命送他回京，通知家人准备后事，谁知却遇一神医，连见血封喉这类剧毒都能治好，若是她去北疆，想必一定能助我军一臂之力。”
沈长歌心里咯噔一声，沈德东在说的这个人，莫不是就是她吧？
赫连裕沉吟了片刻，“若是能有这样的人才也好，只是不知道他此时身在何处？能否带到宫中，让朕见一见？”
“此事不难。”听他语气松了几分，沈德东连忙道，“臣说的这位神医，其实就是定国公府大小姐，沈将军的亲妹妹，沈长歌，且听说她是前朝大长公主的孙女，熟读圣书，通晓毒理，若是她去北疆，一定能……”
他这话还没说完，赫连裕忽然猛地一拍桌，“大胆！谁让你打她的主意！？”
沈德东吓了一跳，不知道皇上好好说着话，怎么突然就发火了，茫然地跪地行礼，“皇上为何恼怒？先前没有法子，您不是也跟着急得火上房么？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解决之法，您怎么连问都不问就动怒？且臣看沈小姐并不像寻常女子般娇弱，颇有其母亲的巾帼之风，说不准，您一跟她说，她就同意了呢？”
“就算她同意，朕也不许！”
赫连裕气得直咳嗽，捂着胸口，憋得满脸通红，“沈德东，这话是你说的，还是叶霆教你说的？北疆战事到底情况如何，士兵到底有没有受瘴毒、时疫之困？这些话，是不是都是叶霆教你说来骗朕，只为了诳朕放沈长歌去北疆！”
“皇上！”沈德东大惊失色，他不知道赫连裕对沈长歌的心思，只觉得受了冤枉十分不甘与委屈，“臣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臣就算再狠心，也不至于诅咒那十万无辜的兄弟！且叶大将军为给大军开路，身中七箭，生死未卜，您怎么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寝殿的门就砰地一声被推开了。
沈德东到了嘴边的话戛然而止，愣愣地转过头，看向门口一袭长衫似若云霞的女子。
赫连裕也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眉头紧锁，“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沈长歌面色阴沉地走到沈德东面前，揪住了他的衣领，靠近自己的面前，一双昔日淡漠的眸子此刻却似乎要喷出火来，“沈校尉，你刚才说，叶霆怎么了？”
沈德东惊魂未定，半晌才咽了口唾沫，“身……身中七箭，生死未卜……”
沈长歌表情平静得可怕，“你怎么知道的？”
“路遇信使，信使说的，沈小姐若是不信可以问他。”
沈德东说着顺手指向了一旁瑟瑟发抖的信使，信使脸色一白，正要说话，沈长歌已经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瞬移到了信使面前，抓住了他的脖颈，“他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么？若有一句虚言，本小姐现在就扭断你的脖子。”
信使吓得裤子都快湿了，“沈……沈小姐……小的奉命办事，自然……自然不会说假话，当日小的确实是亲眼看见，叶将军为了突出重围，身中七箭而不倒，直等带着大军出了包围圈，才……”
沈长歌好像看到了那个场景，男人坐于马上，手执红缨枪，身披战甲，雄姿英发。
可此时，箭矢如雨般袭来，鲜血染红了他的战甲……
沈长歌脚步虚浮，踉跄了两下才稳住身形，赫连裕急得下来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紧接着就见她单膝跪地，拱手作揖，“大敌当前，北疆战线若破，墨国便永无宁日，恳请皇上准许长歌即刻前往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