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若想彻底夺回北疆,这便是必经之路。”叶霆默了默,“毕竟……有的时候,仇恨才是一个人最大的动力。”
沈长歌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这门自从关上,就再没打开过,沈长歌不太放心,就守在了外头,平日里跟路蓁不怎么对付的青禾也抱着坛酒坐在门口守着,也不知道是怕路蓁接受不了事实,还是怕路蓁带着楚太后跑了。
沈长歌一开始还能保持着清醒,后来就忍不住靠着叶霆睡着了,一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悠悠转醒,然而却不是在大堂,而是在楼上的卧房。
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起身,正欲下床倒杯茶水,门就被人推开了,青禾站在门口探进头来,“你醒了?要不要吃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不知道为什么,脖子疼的要命,可能是落枕了。
沈长歌捂住痛处起身,坐在桌旁倒了杯茶水,“什么时辰了?我怎么觉得我睡了好久?我记得明明昨天晚上我一直守在楼下的……”
“还说呢。”青禾翻了个白眼,兀自走进门来,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没过半个时辰,你就已经倒在叶将军身上了,最后还是他把你抱上来的。”
“……咳咳……”
沈长歌差点被茶叶呛到,脸颊也忍不住红了起来,将视线放在了她手中的托盘上,“那个……你拿进来的这是什么啊?早饭吗?”
“还早饭呢大小姐?都快午时了!”青禾嗔道,“这是大将军刚才亲自下厨给你做的面,快吃吧。”
“……叶霆亲自下厨做的面?”
沈长歌不免有些惊讶,这汤面闻起来葱香蛋香浓郁,上面还飘着几片刀工卓绝的牛肉,味道怎么样尚且不说,这卖相放到城中最好的酒楼,绝对能值得上五十文一碗。
毕竟北疆物价低,一碗面最多就五文钱。
“快尝尝。”青禾笑容带了几分狡黠,“你刚才不在简直太可惜了,我可头一次见平日里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大将军和一只老母鸡较劲呢,那场面……简直太血腥了。”
沈长歌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只觉得鲜香浓郁,却又不油腻,一看就是用心熬煮许久的鸡汤做成的汤面,甚至她的脑海中都已经出现了平日里那战场上杀敌的双手,如今却杀起了鸡的模样。
有什么能比一个男人愿意为你放下长刀拿起菜刀,为你洗手作羹汤更令女人感动的呢?
尤其还是在君子远庖厨的古代。
沈长歌默默地将那一碗面吃完,只觉得心里也暖呼呼的。
很快,这一碗面就吃完了,沈长歌洗漱换衣下了楼,正好看见叶霆就坐在大堂上,似乎正在雕琢一块木头。
那木头已经渐渐有了雏形,像是她的眉眼,但却又小了不少,更像幼年的她。
听见脚步声,他也没抬头,眸子依旧专注地盯着木雕,沈长歌便自顾自地坐在了他旁边,“路蓁怎么样了?他出来了吗?”
叶霆又雕完最后一笔,才将刻刀放在了桌上,抬起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她,“昨夜你靠着我睡,口水流了我一身,我还怕你睡得不好,把你抱到了楼上,晌午时又怕你会饿,所以给你亲自下厨煮了面,结果你睡醒了吃了面,开口就问我别的男人如何,沈小姐,你觉不觉得自己有点过河拆桥?”
沈长歌没忍住噗嗤一笑,“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计较了?我问路蓁还不是担心你,怕你在这里守了一夜,身体吃不消么?毕竟之前你身上也有受伤,后来又与那虎蛟大战三百回合,体力肯定有所消耗的,你怎么能这样曲解我的本意呢?”
“是么?”叶霆将木雕也放在了桌上,“那就算是叶某唐突了大小姐,用这对木雕给你做赔罪,可好?”
沈长歌原本只以为是一个,却不想竟然是一对。
另一只被叶霆收在了怀里,此刻拿出来正好看见是个表情有些严峻的小少年,和另一个虎头虎脑扎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正好可以配成一对。
而且……
沈长歌皱了皱眉,这对木雕的样子,怎么这么像她和叶霆啊?
只不过都是更像他们小时候一点,沈长歌把玩着那个缩小版的叶霆,越看越觉得可爱,原来小时候的他是这样子的,总是紧紧抿着嘴唇,一幅不苟言笑的模样,就像个小大人似的。
叶霆又给这对小木雕打孔穿上了绳子,再加上点缀,就变成了两个吊坠,可以挂在腰带上。
沈长歌却不舍得,怕弄坏也怕弄丢,放在手心里不住地把玩着。
叶霆看她喜欢,唇角才缓缓勾起,揉着她的头顶,“军医刚才来过,说你给他更换的新药房,他已经在用了,目前看来,比之前的效果要好很多,还有那位北疆大夫也派人过来了,说有一个病人现在恢复的差不多了,要你过去再看看,要不要我陪你去?”
“北疆大夫?”沈长歌回忆了一下,“是那位老者吗?”
“嗯。”她的青丝又软又柔,叶霆忍不住把玩起来,“说是手被截了一只,最近情况不大好,持续的发热,想让你过去看看,开个方子什么的。”
发热那就是有可能感染了吧,寻常的药未必管用,要用抗生素才行。
不过还好有些草药也是可以消炎的,沈长歌起身,将小木雕好好地放了起来,“我们现在过去看看吧,顺便叫上军医,我还有些事要嘱咐他。”
“好。”
叶霆答应的很迅速,跟她一起往外走,然而就在此时,那道紧闭了一夜的门却忽然开了。
沈长歌愣了一下,随即顿住了脚步,而后应声回头。
路蓁走了出来,原本就瘦削的面容好像更加萧瑟了,一夜没睡,连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
“路蓁……”沈长歌试探着叫了他一声,“你没事吧?”
然而路蓁并没有理他,而是一步一步,走到了门口。
自从叶霆带兵驻扎进北疆,城中虽然仍然在宵禁,但是渐渐的也有人出来买卖一些生活的必需品。
沈长歌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本想开口叫住他,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安慰他些什么,总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是如此的苍白。
午时的阳光还是很强烈的,路蓁的皮肤被烧毁了一层,不应该直接这样暴露在阳光下,受紫外线侵蚀,皮肤也会病变。
沈长歌皱紧了眉头,心中的担心更甚,正要劝他回去,人流本就稀少的街上却忽然爆发了一声惊呼。
“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