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宁寿宫的。
之前的鞭伤还没好,现在膝盖,手背,额头又都添了新伤,而且刚有凝血的迹象,袁嬷嬷就会想尽办法折磨她,让那伤口再裂开,不断流出的鲜血几乎带走了沈长歌的生气。
终于,到了宁寿宫门口。
大堂之上,太后穿着华贵的宫装,珠钗满头,一脸严肃,在她旁边的,则是满脸委屈的赫连妗,此刻她正抱着太后的手臂撒娇,“皇祖母,妗儿那日去将军府想同叶将军商量婚期,可谁知竟撞上这不知廉耻的贱蹄子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府中意图勾引叶将军,妗儿不过说了她几句,她就反唇相讥,对妗儿又要打又要杀,可把妗儿吓坏了呢!祖母可一定要为妗儿做主啊!”
沈长歌疼得昏昏沉沉,心中却忍不住冷笑。
真不知道是谁在勾引叶霆,谁不知廉耻,若不是赫连妗先抽出剑来欲置她于死地,她又怎么可能跟赫连妗计较?
然而,她的沉默落在太后眼中,就变成了心虚。
太后雷霆震怒,厚厚的手掌重重地拍向桌面,“大胆沈长歌,见了哀家,还不行礼?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吗!”
闻言,袁嬷嬷迅速抓着沈长歌的头发就往金砖上磕,沈长歌本想挣扎,可身体却好像不听使唤一样,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额头就重重地磕向地面,疼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袁嬷嬷还犹嫌不够似的,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太后娘娘,刚才老奴接了您的口谕就马上去了定国公府想要接沈小姐来,谁知道她竟磨蹭了两个时辰才起,甚至还想用了午膳再来呢!”
“岂有此理,真是太猖狂了,难怪只能做个弃妇!”
太后不屑地哼了一声,“沈长歌,你抬起头来!”
沈长歌撑着力气抬起头,一滴鲜血正好顺着额头流下。
看她那副凄惨的样子,一旁的赫连妗心里笑得得意,一个弃妇还敢跟自己抢霆哥哥?呸!她也配!她可是太后的心头肉,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现在她想要霆哥哥,那霆哥哥也就只能是她的!
“太后娘娘……民女没有……”
沈长歌的话还没说完,袁嬷嬷忽然打断了她,“沈小姐,您如此仪容不整,似乎不大符合礼制,不如老奴帮您洗把脸吧。”
说完,她伸手接过一个婆子手中的木桶,照着沈长歌的脸就泼了过去!
那桶水里放了十足十的盐,浇在伤口上,痛的沈长歌浑身直出冷汗,恨不得满地打滚,可她知道,她们要看的就是她痛苦的样子,可她偏偏不让她们如愿,她就不信,有定国公这层关系在,谁还敢真的弄死她!
想通了这一层,沈长歌用力地咬了咬牙,努力保持清醒,甚至扯出一丝明艳的笑容,“太后娘娘,民女之所以出现在将军府,是因为将军救了民女的命,而郡主遇见民女时,民女已经准备离开,又何谈勾引呢?这只怕是误会。”
“误会?”
赫连妗冷哼,扯开衣领,露出脖子上一道浅淡得几乎看不见的伤痕,“你差点割断本郡主的喉咙,这也是误会!?”
“什么?!这毒妇竟然如此大胆!?”
太后疼惜地看着赫连妗脖子上的印记震怒不已,“好你个沈长歌,哀家本以为你乃定国公之女,将门之后,总该光明磊落,没想到竟然如此自私狭隘,歹毒心肠,祸害了一个王爷还不够,竟然还要祸害哀家的嫡孙女!你这红颜祸水,哀家若不罚你,如何对得起你祖母!来人啊,把她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沈长歌如今旧伤复发,胸前包好的伤口也裂开了,再加上身上其他大大小小的伤,这一顿板子要是真挨下来,只怕她就连人形都没有了。
可那两个婆子的力气大得很,抓住了她的双臂就硬往门外拖,沈长歌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躲开她们的手,转头对上太后申辩,“那日冲突时,将军也在府门口,太后不信民女,总该信将军吧?为什么不能叫将军过来对质呢?”
“你想得美!以为哀家会方便你施展你那些见不得人的魅术吗?”太后冷冷斥道,“你若再不老老实实地,哀家就把你母亲也抓过来,治她一个管教无方之罪,到时候可就不是五十大板能解决的了!”
沈长歌顿时眸子一凛,阴鸷的戾气磅礴而出。
她反正也死过一次,再死一次也无所谓,可是林霜云是真心对她好的,她不能连累她。
“大小姐,您就从了吧。”一旁的袁嬷嬷阴恻恻地笑道,“五十板子而已,您是习武之身,很快就挨完了,总比让整个定国公府都跟着你遭殃得好。”
沈长歌没说话,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压抑的几欲呕血。
那两个婆子看她不挣扎了,就想把她往外拖,然而太后却又轻飘飘地开口,“不必出去,就在这儿打,哀家亲自监督,看你们谁敢放水!”
两个小太监一听这话都吓傻了,看着被嬷嬷按在椅子上的沈长歌,牙一咬,心一横,那是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一板子打下去,顿时皮开肉绽。
沈长歌咬的下唇血迹斑斑,才强撑着没痛呼出声。
可接下来的一下比一下更狠,沈长歌痛得整个人像是从水桶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是冷汗。
两个小太监也累的够呛,袁嬷嬷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丰腴的身子挤走了小太监,夺过板子,“让老奴来伺候大小姐!”
这一板子若是真打在沈长歌的身上,就算没死,也得趴在床上躺两个月。
然而就在那板子挥到空中的那一刻,一声高亢的声音忽然响起。
“皇上驾到——”
皇上?
意识朦胧的沈长歌蹙了蹙眉,看向门口,似乎是有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走来。
袁嬷嬷更是愣了,皇上平日里很少来找太后的,今日是怎么了?难道也是为了这个弃妇?
不管了,先打了再说!
这样想着,她举起手中的板子,就朝着沈长歌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