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点头,两人就这样大踏步离开了房间,又把一动不能动的路蓁给起了个够呛。
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刚才沈长歌给他喂药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久违的母亲,一向不愿与人亲近的他竟然会对那嘴毒的女子产生了莫名的情愫,想要让她温柔的手抚在自己的手腕上为自己诊脉,想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喂自己喝药,还想……
路蓁突然一愣,紧接着脸颊腾地通红,忙摇头将这一切胡思乱想都赶出脑海。
他吃了这么多苦,忍辱负重,不是为了来自取其辱的,他的主子,他所忠于的人,这辈子都只能是太后……
路蓁闭了闭眼,吹了一声口哨,似是鸟叫。
很快,窗外就响起了一样起伏而探究的鸟鸣,两人就好像对话一般你来我往几句,而后渐渐平息。
……
此时,叶霆的房间。
沈长歌和青禾已经将刚才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给了他,叶霆沉思了片刻,细长却有力的食指轻轻敲了敲下巴,“此时进宫怕是不妥,即便说出去,太后未能亲眼得见,只怕也是不会相信的。”
“那怎么办?”沈长歌有些焦灼,“总不好看着他们真的炼什么僵尸蛊吧?”
叶霆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子有些意味深长,“他不能,但他未必不敢。”
“这是什么意思?”沈长歌有些茫然。
叶霆却没再解释,兀自起身,“若是真的在炼怨灵,祭祀仪式应该没那么快结束,可能现在还在继续,不妨我们去看看,一切自有分晓。”
“这……”
沈长歌还没说话,一旁的青禾就迟疑道,“大将军,青禾不是质疑你,只是大祭司知道我们进城,一定对我们多有防备,我们若是如此出现在祭祀仪式,只怕是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
叶霆眸子淡淡,“你刚才混在人群中,大祭司发现了么?”
“没……”
“那为何我就会被发现?”
青禾哭笑不得,“您这样高大的身材,俊朗出尘的面容,大祭司又在高处,可不是一眼就看见了?”
叶霆脚步顿住。
青禾看他有所犹豫,连忙再道,“况且沈小姐还穿着墨国带来的衣裙,一看就与北疆人所穿服饰不同,岂不是很容易就暴露了?”
叶霆点了点头,“言之有理。”
青禾这才松了口气。
谁知他下一句却又道,“那就易容吧,顺便给长歌换身男装。”
青禾险些喷出一口老血,“大小姐娇躯羸弱,蜂腰不堪一握,即便换上男装,也不像是这魁梧的北疆男子啊!”
“是吗?”沈长歌忽然一脸喜闻乐见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裙,“好像是大了些,看来这近日减肥颇有成效嘛!”
“大小姐……”青禾哭笑不得,“您就别添乱了……”
“这怎么能叫添乱呢?”沈长歌眨了眨眼,“这叫为百姓做贡献。我看沈副将的衣裳我穿就很合适,我现在就去跟他借一套。”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只是还没等走出房门,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叶霆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双眼,“不许去。要穿就穿我的。”
沈长歌皱眉,“你我身量差那么多,怎么能穿嘛。”
“无妨。”叶霆拿过一旁的面巾蒙在她脸上,“到时候说你是我弟弟,应该也会有人信。”
……您怕是将北疆人都当成傻子了。
沈长歌默默腹诽,表面却不敢说什么,最后还是换上了叶霆的一身玄衣。
别说,这衣服虽然大了些,但也不是不能穿,只是显得她更加瘦弱了些,越发不像个北疆人了。
叶霆却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如此甚好。”
一旁的青禾简直要抓狂,哪里好了!这还不是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而且谁会蒙着面穿那么松松垮垮的衣服,简直更奇怪更惹人注意了好不好!
青禾幽幽地叹了口气,正要劝两人,叶霆却忽然弯腰将沈长歌横抱起来,脚尖点地,就出了门。
沈长歌愣了一下,街景迅速从眼前飞逝而过,逐渐升高到了屋顶,她这才回过神来,抬眸看向叶霆,气到发笑,“难怪你说无妨,你早就盘算好了,是不是!”
叶霆低头冲她笑得促狭,“我觉得与其跟旁人说你是我弟弟,还不如说是儿子更合适。”
“呸。”沈长歌哼了一声,“厚颜无耻,就知道占我便宜。”
叶霆浅笑,抽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祭坛离王城比较远,所以他们一直没有注意,但是此刻离城郊越来越近,便能看见那祭坛高耸,至少得有个三四层楼高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在大漠上建出如此高楼的。
祭坛脚下的人群少了些许,四周又没有遮挡,沈长歌颇为担忧一会儿两人下去时会被人发现。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了,叶霆似乎并没有打算要下去。
他抱着她在城门楼停下,四周的守卫看到他就要冲来,却被他干净利落地一人一记手刀劈晕在地。
“如此就能好好看戏了。”
叶霆将沈长歌放下,转身看向祭坛的方向。
这城楼里祭坛不远,正好能看见高台上的大祭司舞动着身上的玄色衣袍,口中还在念念有词,不知在唱着些什么。
而在他的手边,就是那个青布包,包袱微微敞开,露出里面婴儿恬静的睡容。
沈长歌下意识地又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在他的身后好像还有四五个青布包,里面都包着鼓鼓囊囊的东西。
沈长歌不由的浑身一震,难不成这里面都是婴儿?
她本以为青禾之前说的就已经够让她觉得丧心病狂了,现在看来,言语根本就没有亲眼得见的冲击力大,看着那青布包里不知是睡着还是晕过去的婴儿,沈长歌的心都仿佛被揉在了一起,可那大祭司竟然还能一脸平静无澜地将婴儿举起,放在面前的石碾中!
人群偶有啼哭声,但大多数则是一脸麻木。
似乎,他们也已经见惯了,所以不觉得稀奇,更不觉得可怜。
然而沈长歌却接受不了,这可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