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虫丹是南疆秘药,表面看起来赤红温润,如同红玛瑙一般好看,但那其实只是混合了血的蜜蜡,在蜜蜡之下,则是一只只尸虫,会在肠腹之中翻滚,搅得人不得安生,直到一个月后尸虫长大,就破体而出,人也必死无疑!
可这丹出了南疆就再没任何地方能配,太上皇为什么会有?难道是他从南疆的细作那里拿的?
温寄芙的脸色一片惨白,脑子里简直乱成了浆糊。
她挣扎不想要将药吞下,双手下意识地死死捂住小腹的位置,太上皇瞥了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很快,影卫就一个按着她的头,一个撬开她的嘴,强行将那丹药喂了进去,确认被她吞下,才松开手。
影卫一松开手,温寄芙马上就抠喉咙想要将药吐出来,她曾经被这样的痛苦折磨过,所以仅仅只是想到,都会觉得浑身冰冷,仿佛坠入了冰窟,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那药都吐不出来,甚至还在胃里升起一阵烧灼的感觉。
眼泪瞬间涌出眼眶,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上。
最注重面子与优雅的温寄芙就这样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嘴里还喃喃地说着什么,只是在场三人谁也没听清。
赫连裕的心疼得都要碎了,如果不是沈长歌一直在用银针压制,他肯定会再次毒发。
太上皇的眸子却依旧很平静,就像是俯视着蝼蚁一样俯视着脚边的温寄芙,冷冷道,“你既是南疆女子,想必就知道这尸虫丹的威力,那你就识相一点,在一个月之内找到解药回来见孤,孤自会给你解药,否则你是客死异乡还是肠穿肚烂都与孤无关,你可听清楚了?”
温寄芙可能听不清,因为她一直在哭,哭得嗓子都哑了,眼泪扑簌簌地滚落,就好像烫在了赫连裕的心上。
终于,他抬头看向太上皇,不解道,“父皇,芙儿只是个弱女子,就算跑又能跑到哪里?反正您也是要派叶霆去北疆的,就顺便送她过去,让叶霆看着,难道您还不放心吗?儿臣都说了,那蛊是儿臣自愿被种下的,您为什么还要这样狠心啊!”
“因为你没用!”
太上皇怒火中烧,回头冷冷地冲着赫连裕斥道,“你是皇上,胸中怀的应该是天下,是百姓!可你却满脑子想的都是儿女私情,甚至还将这南疆女子带回宫中,让她在你身上下蛊?赫连裕,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孤给了你一年时间,可你这一年时间都做了什么?孤当初就不应该立你为皇上,你根本就没这个资格!”
“是啊……宫中内外,谁不知道,父皇最喜欢的儿子就是您那位义子叶霆!”赫连裕冷笑着讥讽道,“若他不是外姓,想必父皇早就扶持他了吧?那父皇还要他跟着儿臣干什么!干脆这皇位,儿臣让给他好了!反正儿臣无论做什么,您都不会满意的!”
“逆子!”
太上皇气得手指颤抖地指着他,“皇上不顾手足之情,且以下犯上,即日起,禁足寝宫!温妃魅惑君王,以下犯上,发配边疆!”
“父皇!”
赫连裕大惊失色,然而那两名影卫却一个动作极为迅速地将温寄芙拎起来出去,另一个则挡在了赫连裕的面前,一步都不让他离开。
沈长歌刚要说这样做怕是不妥,太上皇忽然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包含了无数复杂的情绪,让沈长歌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沈家嫡女,你跟孤过来。”
完蛋。
沈长歌心里一阵忐忑,可对方是太上皇,墨国最高权力者,她根本就没有说不的权利。
只能讪讪地跟上,“不知陛下找民女所为何事?”
两人穿过御花园,朝着乾坤殿而去。
临近中秋,御花园也做了一些布置,只是大部分树都到了落叶的季节,甚至有几株已经光秃秃的了,看着多少有几分萧条。
太上皇健步如飞,沈长歌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太上皇忽然回过头来,语气平静道,“叶霆今日去找孤了。”
“……”
沈长歌心里咯噔一下,差点被石头绊了一跤。
太上皇回头又看了她一眼,“不过孤还没有见他,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听说你之前失踪了一段时间,都是和叶霆在一起的,你知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这个……”
沈长歌苦笑。
她该说什么?知道,诱拐皇家子弟,是为不贞不洁,斩;不知道,明明知道却又说谎,是为欺君罔上,以下犯上,还是斩。
所以这根本就是个送命题,不能答!
沈长歌迟疑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看向太上皇,“依陛下之见,民女是该知道,还是该不知道?”
太上皇也笑了笑,只是那眼底依旧一片寒意,“你说呢?”
沈长歌沉默,可是却怎么都说不出不知道这三个字。
她相信,叶霆从决定要去找太上皇赐婚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定知道会面临什么后果,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她若是如此轻易地就认怂,岂不是对不起他?
所以,她始终都没回答。
好在太上皇也没太难为她,终于收回了视线,“你不用太紧张,之前孤身体不适,是你给孤诊治,孤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沈长歌还是没说话,反正多说多错,太上皇跟她没话找话还不是为了揪她的错处,她还是闭嘴比较保险。
“你哥哥的事……”太上皇忽然拉长了声音,“孤已经知道了。”
沈长歌瞬间抬起头,“敢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沈耀灵是墨国的将军,墨国自然要管,且北疆态度蛮横无状,此仗非打不可。”
沈长歌蹙了蹙眉,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若是真的要打,陛下准备要谁做统帅?”
太上皇看了她一眼,“除了霆儿,还能有谁?”
沈长歌眸子滞了滞。
终于到了乾坤殿门口,纷纷落下的树叶如同雪花飘飘洒洒,落在庭前跪着的那人身上。
沈长歌不由得一愣,叶……叶霆怎么跪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