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德着实是被眼前这不知好歹的女人气得不轻。
原本他就横行霸道，从不曾看别人的脸色，只有这个女人敢忤逆自己，甚至对自己动手动脚。
而且许久没见，他还忘记这女人到底有多令人生厌了，刚才看着她一脸受伤的样子，竟然心中还动了几分恻隐之心，真是愚蠢！
这女人分明阴险狡诈，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既然你要去送死，那本王就成全你好了。”
赫连德冷嗤一声，“他现在在永宁宫，由宫里的娘娘抚养，本王可没那个能力带你去找他，最多把你悄悄送进宫内，但能不能找到他，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沈长歌原本还想再敲打敲打他的，但是仔细一想，赫连德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能答应送她进宫就已经不错了，若是再谈下去，赫连德连送她进宫都不愿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暂且答应你，只要你让我见过弟弟，再让我去考察过南疆人那边的情况，我一定会想办法安抚下来他们的情绪。”
“好！”
赫连德轻笑两声，“我就知道你是聪明人，那现在你就跟我走吧。”
“跟你走？”
沈长歌顿时警觉起来，“你想干什么？”
说了这么多，还是想抓她回去？果然！这个奸诈小人！
赫连德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都告诉他在哪儿了，也答应帮你进宫了，你难道还不信我吗？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将他直接抱出来？”
“你才不像那么好心的人。”
沈长歌嫌弃地撇了撇嘴，“你巴不得什么事都别粘到身上，省得惹一身腥臊。”
赫连德这一次倒是没急着反驳，只笑得一脸无奈，“我若骗你，天打雷劈，你可满意了？”
“这还差不多。”
沈长歌白了他一眼，正要往外走，忽然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忙停住了脚步。
“外面的人现在听了那悬赏令，都想来抓我，我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不会被人发现然后立刻送进宫中去吧？”
“那不正好遂了你的愿么？”
赫连德轻笑了一声，忽然解开了身上的袍子，扔到了沈长歌身上。
沈长歌正在思索一会儿如何摸到永宁宫去找弟弟，就感觉眼前一黑，如同受惊的猫咪一般摘下了袍子，一脸嫌弃地正要扔回给赫连德。
赫连德却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你若是不想被人发现，就好好披着。若是被人看见你从叶大将军的院子里出来，只怕你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沈长歌正欲掀袍子的手顿时停住了，想来想去，还是将袍子又裹在了身上，将帽子也好好地戴上了。
门口没人，赫连德就好像带着一个小厮一般自然，倒是沈长歌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不过很快，这种忐忑就消失了。
街上似乎并没有人在看她，甚至也没人看赫连德，大家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沈长歌忍不住疑惑，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礼亲王，看您这手法娴熟，您该不会是常用这法子带那些勾栏院的女子回府吧？”
赫连德眉头紧皱，“你觉得本王是那种好色之徒么？”
沈长歌没回答，也没太注意他在说什么，眼神一直在观察着路边的景象。
刚才路过惠民医署，她好像看见了陈子郁，本想过去打个招呼好好问问这些天的情况，但是仔细一想，她现在的身份……还是算了吧。
太上皇既然知道能用孩子来要挟娘亲，那就一定能用她在乎的人来要挟她。
可她想不明白，太上皇这么着急给叶霆赐婚，难不成就是因为要赶走她？升平郡主虽出身名门，但比起叶霆来说，究竟是差了一截，且又年轻，性格也不成熟。
太上皇还真的看上他做自己的儿媳妇了？
可按辈分来说，升平郡主还得叫叶霆一声叔叔呢，这……这难道就没有避讳么？
沈长歌越想越觉得蹊跷，太上皇绝对不是要将升平郡主赐给叶霆，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沈长歌！你没听见本王在跟你说话吗？”
“啊？”
看着赫连德略带愠怒的脸色，沈长歌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他刚才的问题，忙道，“你不是那种好色之徒，你怎么能是好色之徒呢？看你对你们家锦素，多专一啊！”
“沈长歌，你在嘲讽本王，是么？”
顿时，赫连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沈长歌这才想起来，当年要死要活非得娶锦素立她为正妃的人是赫连德，但后来奉子成婚娶了沈菁菁的也是赫连德。
若说专一，他还真是算不上。
沈长歌呵呵笑了两声，“是我忘了，你家中如花美眷可不只锦素姑娘一个，沈菁菁也在你府上，想来她们俩的孩子都已出世，你礼王府也终于算是人丁兴旺起来了。可惜我在前线打仗，未能给你包个红包，那就改日补上吧。”
沈长歌说完，就继续朝着礼王府走去。
虽说这条路，她许久不走了，路上的风景也变换了不少，但到底，路，她还是记得的。
只是她走了两步回过头，却发现赫连德还站在原地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你不是要带我去礼王府乔装打扮一番再进宫吗？难道现在就直接进宫？这恐怕是要被认出来的，你不怕被连坐了？”
赫连德没有回答，有风吹过，轻轻拂起他的发丝。
沈长歌意外地发现，他的两鬓竟然点点斑白，只是平时看不大出来。
“我对不住菁菁。”
“……”
沈长歌有些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然而赫连德却是苦笑了一声，“孩子不是病死的，一出生，那孩子就死了。接生婆说，孩子浑身紫黑，是活活憋死的。可菁菁不信，我……我也没法子……”
赫连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很是痛苦，沈长歌皱着眉头，想要安慰他两句，但是想起他从前的种种恶行，终究还是没开得了口。
而且……
“你若真关心沈菁菁，何必将她关进院子里？你若是不关心她，又何必做出这副假惺惺的态度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