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云皱了皱眉,巧手挽上蝴蝶结,轻轻一勾,包就开了。
哗啦一声,各式各样的发钗步摇洒落出来,还有几个小香囊小肚兜什么的,虽然做工不怎么精湛,但是样式很好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型号看着好像比成年人的小很多,更像是孩子戴的。
沈长歌下意识回眸看林霜云,却发现她的表情似乎有几分怔愣,执着那支金钗,半晌,嘴角才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真没想到,这些小玩意儿,他竟然还留着。”
“娘亲……”沈长歌小心翼翼地望着她,“这些东西都是你小时候用的吗?”
“嗯。”林霜云笑笑,将那支金钗放在掌心,留恋的摩挲,“为娘小的时候,林家虽然也有些家产,但是远不如现在丰厚,且人口又多,只能算是普通的商贾之家,但是父亲却让我去最好的学院念书,书院里的学子大多非富即贵,为娘总是受欺负,被嫌穷酸,连套像样的面首都没有,娘就回家找你外公,软磨硬泡他买了这支发钗。”
想到往事,林霜云的愁容终于被驱散了几分,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其实你外公这个人很抠门的,这支发钗三十两,你二娘一年的零花钱都没有三十两,可他还是给娘买了。”
沈长歌趴在桌子上瞧着林霜云双眸发亮的样子,忍不住问,“娘亲肯定很高兴吧?”
“没。”林霜云说着噗嗤一笑,“娘第二日的确是很高兴地戴着发钗去书院了,结果先生说这发钗太华贵,不适合小孩子戴,把娘好一通骂,还打手心,气得娘回府就把发钗扔了,大发脾气,结果你外公更生气,觉得娘糟蹋东西,又打了娘一顿,娘气得好几天都没去书院呢。”
说完,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掩面笑得开怀。
明明也是三四十岁的人妇,却一点也没有被岁月摧残的痕迹,反倒丰盈优美,风韵犹存。
或许备受宠爱的女人总是活得更张扬些,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自信与明艳,是其他生活在自卑中的女人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沈长歌忽然就想明白了为什么父亲有了侧室,有了妾侍,却还是对母亲如此细心容忍,大概就是因为,他也是个爱花之人,才不愿真正的骄花受风雨摧残而折腰,反而想把她更好地保护起来,看着她在阳光下携着露珠大放异彩。
想到这里,沈长歌心思动了动,“娘亲,外公对你和父亲的事也挺关心的,还托我问清楚,你和父亲……是真的再也没有以后了么?”
林霜云正在挑拣发钗的手一顿,笑容顿时就凝固在了脸上,许久,才抬起头,眼眸中带着几分迟疑。
沈长歌心里一个咯噔,以为是说错话惹她不高兴了,连忙就道,“外公应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娘亲,女儿觉得他把这些珍藏着的,娘亲小时候用过的东西再还给娘亲的意思,应该就是想告诉娘亲,无论娘亲多大,在外公的眼里,都是他的孩子,就算您离开了国公府,林府也是您永远的家。”
林霜云抿了抿唇,半晌才缓缓道,“为娘……为娘知道你外公是这个意思,但是……”
沈长歌也赶紧举手表示,“女儿的意思与外公一样,女儿只要陪伴在娘亲身边就行,是不是在国公府,又是不是所谓的嫡女,其实女儿一点也不在乎。”
“娘不是这个意思。”
林霜云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浓浓的无奈,“长歌,娘与你爹爹应该是不会和离了。”
“为什么?”
她虽然无所谓林霜云离或不离,但是突然听到一向死心眼的她竟然愿意改主意,多少还是有几分惊讶。
林霜云苦笑一声,抬眸看她,伸手将她的食指与中指搭在了她的脉上。
起初沈长歌还以为林霜云是得了什么病要依靠着国公府医治,但是慢慢地,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脉象不像是生病,倒更像是……喜脉???
沈长歌懵了,声音都在颤抖,“娘……您……您怀上了?”
林霜云的笑容顿时更加苦涩了,“不知这是你弟弟还是妹妹,总之来的不是时候。你哥哥被困北疆,为娘本还打算你父亲不管,就亲自率人去营救,现在可好,有这么个小拖油瓶,怕是自身难保,还如何救你哥哥?”
沈长歌也有点头疼,娘亲说的没错,眼下这个光景,这孩子来的着实不是时候。
本来她还打算利用沈心柔,让她和沈菁菁狗咬狗,自己渔翁得利,可现在要是娘亲怀孕的消息传出,只怕沈心柔和她母亲会马上倒戈相向,和沈菁菁一起来对付她们。
棘手,太棘手了。
沈长歌沉吟片刻,眼眸一下子严肃下来,“娘,哥哥的事,你先不用担心,叶霆已经去北疆救人了,凭他的能力,想必不会有问题,一定能将哥哥安全带回来。但是府中近日怕是不怎么太平,这件事您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父亲,女儿会每日按时来给你送补品,您的饮食女儿也会一并负责,除此之外,旁人若是给了您什么东西,您可千万不要吃,毕竟沈菁菁马上就要嫁给礼王了,她若是庶女身份,必然不好出嫁,所以接下来在婚期之前,她必然会用尽心思对付咱娘俩,咱们必须小心。”
想了想,她又觉得不放心,“娘亲,要不您还是搬去和女儿一起住吧,女儿也好照顾您,不然女儿放心不下。”
“不行。”林霜云轻轻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这样只会更引人注目,况且若是真有个什么事,娘亲也不想连累你,相信她们没多大胆子,再说了,娘可是连战场都上过的人,还能怕这个?只要这件事别让你爹爹知道就好了。”
沈长歌点点头,正要再嘱咐几句什么,就听见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什么事不能让老夫知道啊?”
沈长歌下意识地浑身一怔,呆呆地看着门外的那道身影,尴尬地干笑了两声,“爹……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