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也不知,但此刻清晰可见,墨国大军驻扎营地处,瘴毒已清,雾也散开,刀疤他们若已得手,此刻明明墨军该一片大乱才对,可他们不仅没有任何动静,似乎还升起了袅袅炊烟……”
杨都图说到这儿就不敢再说下去了,楚太后虽为女流之辈,却雷厉风行,铁血手腕,治国之道甚至不输于先王。
他生怕自己撞到枪口上,所以说完就躬身弯腰,一幅恭敬的模样,等待着楚太后发落。
眼下正值用人之际,大统领的位置非他莫属,所以他也不怕楚太后会对他如何,顶多是军法处置,然而楚太后却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般凤颜大怒,而是冷冷开口问了一句,“密使上次来信,似乎说,墨国大军多了个帮手。”
“可是密使也说,她会派人将那人铲除。”杨都图说到这儿微微一愣,“难不成……密使失手了?”
不应该啊……
密使这些年都在墨国卧底,帮北疆办了不少事,怎么可能失手呢?
楚太后沉了口气,“派人去探,看这位帮手到底是什么来头。”
“那刀疤怎么办?”杨都图有些担忧,“他带领那支小队,这些年立下过汗马功劳……”
“那又如何?”楚太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无论被杀或被擒,他们都已是废子,若是识相就该直接自尽,一掌拍死自己,北疆从不需要无用之徒!”
“……”
杨都图默默擦了把汗,“可……可若是对他们放任不管,军中士兵知道了,只怕也会生出怨言,恐动摇军心……”
“没有退路,便是最好的退路。只有个个都拿出必死的决心,这仗才有的一打。否则,就凭你麾下不到万人,真以为能以一挡百?”
楚太后言辞狠绝,杨都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默默地点头,领命而去。
他走时满心愁绪,没注意碰倒了新王的沙包,新王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小嘴一瘪就嚎啕大哭,声音又软又奶,颇为惹人心疼,一旁照看的嬷嬷正要将他抱起来,楚太后却冷冷出声,“不许抱!”
嬷嬷愣了一下,面露难色,“太后,大王还小,若是不哄,只怕要哭到夜里去了。”
“再小也是一国之君。”楚太后面无表情,“他要哭,就让他哭,等他哭也哭不出来,便再也不哭了。”
“……”
嬷嬷没办法,这位太后一向说一不二,她也不敢反驳,只能默默地叹一口气,站到了一旁。
新王用力挥着手中的沙包,等着嬷嬷来抱,嬷嬷却一直不上前,急得他哭的更大声了,嬷嬷也心疼的抹眼泪,唯有楚太后端坐于书案前,批着奏折,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动也不动。
终于,新王哭的嗓子哑了,也意识到无论怎么哭,嬷嬷都不可能抱他,这才停住哭声,眨巴眨巴眼睛,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葡萄似的眼珠呆滞住了,满是无法理解的疑惑与不解。
嬷嬷更加心疼,斟酌着再开口,“太后,大王还不过周岁,您就几乎不抱他了,每每说话时又如此严厉,长此以往下去,等大王长大了,他会怪您的……”
“怪就怪吧。”楚太后眼眸掠过一丝痛意,朱砂笔在奏折上划了个圈,“那个孩子在哀家身边连一天都没有待过,如今也长大成人,威风凛凛,允儿却从小就与哀家在一起,已是对那个孩子最大的不公了。”
嬷嬷从很久之前就跟着楚太后,知道楚太后说的那个孩子是谁,心里也不由得泛起一阵悲哀,轻叹道,“太后何必如此苦了自己?”
楚太后并不答,合上奏折,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任由百转千回也不曾逝去的回忆在眼前来来回回。
却终成了手中细沙,抓也抓不住。
……
深山,墨国驻扎营地。
叶霆刚进伙房,就看见沈长歌和青禾还有伙头和几个自告奋勇的士兵,正在奋力地揉捏着手中的面团,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些面粉的痕迹。
军中粮草金贵,面粉鸡蛋之类的都是从边关附近的人家借的,少得可怜,且没有烤制的炉子和模具,因此就只能蒸制,左右也只是个心意,将士们吃到嘴里自然能感受得到。
叶霆进门的时候,第一锅刚蒸出来,沈长歌扬起花了的小脸,笑容澄澈,“这锅可是我亲手做的呢,丑是丑了点,但味道应该还是不错的。将军尝尝?”
叶霆抿了抿唇,捏起一个胖乎乎的月饼咬了一口。
“嗯,味道还是不错的,就是跟寻常月饼不怎么像。”
沈长歌撇了撇嘴,“都说了是吃个心意嘛。”
叶霆缓缓走到她身边,“不过看在你如此努力的份上,赐你个奖赏。”
“什么?”沈长歌立刻抬起头来,就看见一只皮毛蓬松的小白兔努力蹬着腿想要逃脱,那副憨憨的样子,甚是可爱,沈长歌的心一下子就萌化了。
只是还没等她伸手接,一旁的伙头就咽了口口水道,“将军这是从哪儿打来的?如此肥美的野兔,若是能烤了……”
沈长歌连忙将小兔子夺过来抱在怀里,“不行!这是将军送我的!我说不准烤!”
伙头立刻露出了一幅可惜的神情,还砸吧砸吧嘴,似乎在回味着从前吃的烤野兔的味道。
叶霆十分满意沈长歌护食般模样,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你若喜欢,等回京城,要养多少只就养多少只。”
沈长歌亲昵地蹭了蹭小兔子的额头,嘿嘿一笑,“不必,我这个人死心眼,只会认准一个,且认准了一个就不会换。”
小兔子有些嫌弃地推拒着她的脸,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如果没有沈长歌,此刻它已经是烤兔子了。
倒是叶霆拎起了小兔子的耳朵藏在身后,英俊的面庞凑近了沈长歌,轻声开口,“你说的是兔子,还是人?”
众人:“……”
这么撩人的将军他们没有见过,他们是该走还是应该装不存在?
沈长歌也腾地红了脸颊,伸手就要去抢,“你又取笑我,讨厌!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