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钧眉头一皱，心中暗道太后怎么这时候来了，回头就看见太后身着宫装，走动间摇曳生姿，忙垂首行礼，“老臣参见太后，愿太后凤体安康。”
舒公公也忙俯身行礼，“参见太后娘娘。”
“嗯。”太后凤眸一扫，凌厉之势顿显，“哀家有话与陛下说，你们先退下吧。”
“太后娘娘。”叶钧熟练地将书信塞入怀中，“老臣在与陛下商议北疆之事，兹事体大，不宜延误，要不您还是……”
“怎么？哀家与陛下的家事，也要你们来过问了吗？还不退下！”太后冷哼一声，又转头看向舒公公，“你也退下，有事一会儿进来再说。哀家要与陛下商议的关乎皇帝，是国本，北疆战事再严重，能比得过国本吗？”
叶钧还想说什么，却被舒公公一把拉住，“太后所言甚是，老奴这就带叶尚书门外等候。”
说完，他便直接拉着叶钧出了门，也不管叶钧还在挣扎，一直到了门口关上门才放手。
叶钧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说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你拉我出来做什么？太后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我等在商议前朝之事，她怎么能就这样闯进来？这简直不合规矩！”
“老将军，您真是老糊涂了！”舒公公连连叹气，“这里是陛下寝殿，太后怎么就不能过来了？再说，太后娘娘不是说的清清楚楚了？你北疆的事，能比得过一国之本吗？一个不知生死不知去向的楚如英，能比得过太后娘娘的亲儿子，当今圣上吗？”
“可是……”叶钧一瞪眼，原本想要争辩，可是又觉得有心无力，重重地叹了口气，“当初若不是她横插一脚，兴许现在也不会……”
“嘘！老将军！”舒公公连忙制止他，“您真是糊涂了，怎么能就这样直呼其口呢，让太后听见还得了？”
“好，不说不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原本打算直接用楚王妃的名讳解了陛下身上的药性，可现在看来，怕是又要功亏一篑了。”
“都功亏一篑那么多次，也不差这一回了。”舒公公摆了摆手，“而且我看这次也未必是功亏一篑，刚才看陛下的反应，兴许……他已经想起来了也说不定？”
“言之有理。”叶钧也冷静了下来，“左右也无别的法子，就暂且这般等着吧。”
……
宫殿内。
太后扬起笑容，坐在太上皇的身边，“臣妾刚才去看了裕儿，太医说他的身体已经渐渐恢复，不出月余，就能彻底痊愈了。”
她原本以为太上皇对这个儿子同样寄予厚望，听见这话时应该很是高兴才是，然而他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嗯，仿佛早就已经知道了似的。
心里不由得多出几分不甘，抿了抿唇，试探道，“不过……臣妾还是有些担忧，况且那姓沈的女人嚣张至极，若不是她逃婚，刺激到了裕儿，裕儿也不可能受此大难，不知陛下准备何时将她缉拿？”
太上皇看了她一眼，“孤也不知她踪迹，况且北疆正逢战事，这些闲事，难道就不可以放一放？”
“陛下所言甚是，是臣妾太在乎皇儿，忘记了规矩。只是……”太后默了默，“之前陛下您曾金口玉言说过，等大将军凯旋归来，就……封他为摄政王。”
太上皇眸光凛凛，“他是皇儿的义兄弟，又有战功在身，封赏不是很正常的吗？”
“封赏当然是很正常的了，只是随便给他个封地，赐个侯爵就好，这摄政王的权利，未免大了些。”
见太上皇的表情没有太过变化，太后才敢继续道，“当初皇儿重病在床，设立摄政王辅国监政无可厚非，可如今，眼看着他身子好转，却依旧如此封赏，这不是寒了他的心么？妾身以为，封赏可以，但摄政王不可，其余的多给些金银珠宝，如花美姬，叶将军一向懂事，也一定会理解陛下的。”
“是么？”太上皇依旧不动声色，“可前线战事吃紧，孤却突然颁下旨意，收回摄政王封赏，这岂不是动摇军心？若按照军规，动摇军心者斩立决，是不是就要从孤身上先下手啊？”
“陛下此言差矣。”太后轻笑，“您虽然承诺会给他封赏，却又没说是何时赏赐，那么只要先给他一点甜头稳住，相信他也不会如何的。”
“太后言之有理，孤会考虑你的话的。”
“臣妾谢过陛下。”
太上皇闭了闭眼，“若无其他事，就先下去吧，叶尚书还在门口等着，孤还有事要问他。”
“陛下。”太后原本要走的，听了这话却又折返了回来，谨慎地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缓缓道，“叶尚书是叶将军的祖父，且从前此人火烧王城，手段极为毒辣，您还是……”
“太后。”太上皇忽地睁开眼，目光如炬，“后宫不得干政，你应该还记得吧？”
“臣妾失言。”太后眼眸闪过一丝慌乱，“臣妾只是……”
“好了。你先下去吧。孤累了。”
“是。”
太后虽有不甘，但也只能转身离去。
待他走后，叶钧和舒公公二人才进门来，太上皇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面色淡淡，“刚才她说的话，你们可都听见了？”
舒公公没敢出声，叶钧倒是毫不遮掩地拱手道，“侯爵之位亦或是摄政王位，老臣都不在乎，老臣只是不愿陛下一直被蒙骗，眼下北疆战乱就是最好的时机，恳请陛下暗中派影卫帮助孙儿救出楚如英，只有她性命无虞，才可保北疆无虞，我大墨政权稳固啊陛下！”
说完，他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把旁边舒公公都惊得不轻。
按道理来说，叶钧和太上皇也算是一同上过战场的生死交情，行如此大礼，是真的有点过了。
太上皇也一直没有说话，食指敲打着桌面，半晌，才睁开双眼，声音低沉如冰，“你们说……那楚如英，是孤从前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