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啊。”
沈长歌抬起头,不自觉地轻呼了一声,白色一般的水汽如同云雾般萦绕。
“几位客官是外乡人,肯定没见过咱们这儿的焰火吧?”馄饨摊大爷笑眯眯道,“每年冬日祭这天,城里的富商都会自发组织焰火表演,久久不息,直到第二天日出才会停下来呢。”
这点倒是和墨国挺像的,每到过年的时候,就烟花爆竹放个不停,热闹极了。
馄饨皮不够了,大爷去身后的小屋取面。
那银色的光束嗖地一声跃到了天空之中,变成了一朵朵银色的小花,然后再次绽放,最后合成一朵金色的花,化成一大片流星雨,美丽又壮阔。
沈长歌一时间看得痴了,没注意面前有个勺子盛着馄饨递过来,差点磕到嘴唇,不禁嗔怪地看向举着勺子的叶霆,“这馄饨好烫!”
“再不吃就凉了。”叶霆神色淡淡,像哄小孩似的,“张嘴,啊——”
沈长歌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夺过勺子,叶霆却死活不松手,沈长歌只能就着他的手吃完了馄饨,像只楚楚可怜的小兽。
又是几朵烟花冲上了天空,与刚才那金色的相得益彰,整片天空仿佛都被照亮。
然而沈长歌却隐约看见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自黑暗中向他们走来,一身红衣如火,猎猎随风。
她便合上了嘴,双眸微眯,紧紧盯着那人。
叶霆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放下了勺子,但是却没回头。
很快,那人就到了他们的面前,狭长的双眼,看向了沈长歌,“我有事找你,可以单独聊聊么?”
“你直接说吧。”沈长歌眼神平静,“若是你坦坦荡荡,就没什么可忌讳的,但若你心里有鬼,那你想说的话,我也不想听。”
路蓁蹙了蹙眉,毫不掩饰道,“你害怕叶将军听不见我们说什么会瞎想是么?可我觉得,他若是真的信任你,就不应该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叶霆轻勾唇角,似是嗤笑了一声,撇头看了他一眼,暗自喝下了手中的酒,“你若是真想告诉长歌,又岂会在乎我是否在身边?”
“是啊,你若是不想说就走吧。”沈长歌依旧面容平静,“北疆的事已经彻底平定了,楚太后懿旨已经颁了下来,很快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凯旋回京了。”
“什么?你们要走?”路蓁的脸上忽然闪过了一道极为复杂的情绪,沉默了半晌,他沉声道,“不行,你们不能走,如果你们走了,那北疆就完了,墨国也会跟着完了的!”
“路蓁。”沈长歌有些不悦,“我看在和你相识一场的份上,才允许你在这里说话,你可别忘了我们已经是敌人的身份了,你以为你这样危言耸听,我就会相信你了吗?”
路蓁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焦急起来,似乎想要跟沈长歌说些什么,但是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一般。
他环顾四周看了好几眼,才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大王病了这件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我知道啊。”沈长歌理所当然道,“我已经进宫为他看诊过了,他并没有中毒或是中蛊的迹象,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造成自闭的现象。”
“他的确不是中毒或中蛊,但也不是受了刺激。”路蓁倏地神色沉重起来,“他是被用了祝由术!”
“祝由术?!”
沈长歌有些讶异,现代人一般认为奥地利的麦斯麦是西方催眠术鼻祖,但其实在我国古代就已经有了类似于催眠术的使用,而那时催眠术的名字,就是祝由术。
这是一种精神引导的方式,只有精神力极强悍的人才能主动施用在精神力弱的一方,控制其听从自己的命令。
可谁会对幼帝下祝由术呢?难不成……
沈长歌眸子一惊,“是大祭司做的?”
路蓁艰难地点了点头,“没错,这祝由术本是北疆秘术,但后来被大祭司偷走了秘籍,祝由术就在北疆失传了,现在整个北疆就只有大祭司会使用,不是他对大王下了黑手,还能是谁?”
“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沈长歌依然不解,“你明明说祝由术在北疆已经失传了,那你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祝由术的?”
说到这里,路蓁的神情竟涌上一抹哀伤,“小时候,我家便是宫中的巫医,对宫中的祝由术自然也了解一二,可以分辨的清。不过很奇怪的是,那时候我就见过大祭司,只不过他那时候就跟现在差不多,也是一副老成,心机深重的样子。”
“你快拉倒吧。”沈长歌被这四个字恶心的够呛,“你小时候见他的时候他就是这副模样,现在二十几年过去了,他岂不是得有七八十岁?南疆人常养蛊毒,又在环境恶劣的地方生存,五十岁就算个坎,可他却神采奕奕,哪里像个老头子的样子?难不成他还能返老还童不成?”
“倒也未尝不可。”一旁沉默许久的叶霆突然开口,“我曾听说北海有一种秘术,可使人越活越年轻,哪怕活到一百岁以上,也是鹤发童颜,宛若谪仙一般。”
“那你的意思是,大祭司还去过北海?”沈长歌有点不敢相信,这可是古代,不像现代又是火车又是高铁飞机的,南疆离北海中间可还隔着个墨国呢,他怎么可能频繁往返?而且北海那处比南疆还要与世隔绝,他若是到了北海,还如何作部署?
“他的确是消失过一段时间的,但是去了哪儿,就没人知道了。”路蓁自然地接话道,“不过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事,我是想说,在你们来之前,太后和大祭司已经签下了契约,大祭司会帮她稳固北疆统治,而太后则会向他无条件帮助,可太后前几日却宣布要跟南疆解除合作关系,这一定激怒了大祭司,所以他才给大王下祝由术,估计是想用大王来牵绊太后。”
“可是……那不过是一纸契约而已啊。”沈长歌疑惑道,“既然解除关系,那就将契约也解除了,不就行了?”
路蓁摇头,“解除不了,因为那是血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