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跑在前头,沈长歌紧随其后,一进大堂,就闻到了一股极为浓重的血腥气,不禁心下一紧,“叶霆!”
那一身白衣的男人衣裳沾满了乌黑的血迹,沈长歌的呼吸都凝滞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却又悬在了半空,不敢碰,急得眼睛都红了。
叶霆有点心疼,又觉得有点好笑,拉着那小手覆在衣衫上,“不是我的血。”
血迹虽多,却只浮于表面,染红了那一点薄丝,沈长歌这才松了口气,正要往他怀里靠,却又被他皱眉推开,“脏,别沾到你身上。”
沈长歌眨了眨眼,其实她并不在乎会不会弄脏衣服,只是那种大悲大喜过后的落差,让她很想紧紧地抱抱他。
“你们两个,能不能有一天不这么腻歪?”
紧随其后的青禾有些无奈,“这还有人呢!”
沈长歌感到不好意思起来,就松开了手,抬眸,浅浅的眸子凝视着叶霆,“我刚才听见了有好多人的声音,怎么现在就你一个啊?还有你身上的血,这是怎么来的?你和别人打斗了吗?”
叶霆微一挑眉,“是打斗了,但准确的说不是和人,而是和两头虎蛟。”
“虎蛟?”
沈长歌有点疑惑,她没听过这种生物,但是原主似乎对这东西有些印象,那是一种似蛇又似鱼的生物,血盆大口,异常凶残,渺小的人类在他的面前根本不够看,一口一个都不够塞牙缝的。
“你怎么会遇到那么可怕的东西?”
“为了救一个人。”
沈长歌仍然云里雾里,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叶霆干脆地抓住了她的手,就往曾经路蓁住过的客房走去。
沈长歌鼻子灵得很,离老远就闻到了愈发浓郁的血腥味,等到了门口,就感觉像是置身于尸堆之中一般,熏得人几欲作呕。
床上躺着一个血人,长发干枯成了一团乱草,将她的整张脸遮住,几乎看不出是谁。
而她的手腕脚腕都被磨得血肉模糊,简直惨不忍睹,饶是青禾都忍不住别过了头,语气嫌弃道,“这满街的乞丐那么多,你怎么专挑了个这样的带回来,那身上都快腐烂生蛆了,还能救活么?”
“必须救活,就算救不活,也要死马当作活马医。”
青禾抬头看着面色阴沉的叶霆,眼神中闪过一丝八卦,坏笑道,“你这么紧张这个小乞丐啊?是不是……”
然而叶霆却没理她,而是垂眸看向沈长歌,薄唇轻启,“否则,皇兄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沈长歌眯了眯眼,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交给了她一个让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答案。
“这人……该不会是温寄芙吧?”
叶霆看了她几秒,缓缓点头,“她一直被关在地牢里,受尽了折磨,现在还能活着,就很不容易了。”
沈长歌真不知该作何感想,明明在墨国的时候,这眼前的女人还是那么嚣张又跋扈,好几次差点将她害死。
可是现在,她不仅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模样,那身上的衣衫也是残布断片,几乎一扯就能扯下来,很轻易就能让人看出来在她身上都遭遇了什么。
青禾的眼眸也变得复杂起来,“当初,大祭司做好了全部的部署,把所有的一切都提前想到,并且安排了解决的办法,还承诺南疆子民,一定能生擒赫连裕,却不曾想,这么周密的计划最后还是出了个纰漏……”
青禾叹了口气,表情更加无奈,“大祭司的女儿,跟墨国的新帝赫连裕私奔了。”
“所以……大祭司就把她关在了地牢里,拼命地折磨她?”沈长歌撇了撇嘴,“这也太变态了,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可能不是大祭司做的。”
叶霆垂头看向沈长歌,大手搁在她的头顶,娓娓道来,“因为我在地牢里看见了鬼医和路……”
“路蓁?”沈长歌自然地接过话来。
叶霆却摇了摇头,“是他弟弟,路情。”
“路情?”
沈长歌顿时皱起了眉头,她虽然和路情的交集不多,但记忆中的他似乎并不会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反倒是那路蓁,说背叛就背叛,说欺骗就欺骗。
“路情说,温寄芙不是南疆的圣女,然后鬼医又压低了声音跟他说了什么,我看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走了,就去救出了温寄芙,结果没想到他们就在地牢门口等着,还指使那两只虎蛟来咬我,多亏了楚太后在场,否则我还可能回不来了呢。”
叶霆说这话时,冷硬的语气甚至带了几分撒娇似的委屈,青禾冷冷地瞥了两人一眼,表示她已经习惯了,她不生气,一点都不想用剑戳死这俩不要脸的。
沈长歌敷衍地伸手揉了揉叶霆的脸颊,眼神却一直盯着温寄芙,若有所思。
“她身上应该中了不止一种蛊毒。”
半晌,她才笃定道,“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目的,但是这么多蛊虫在她身体里,只怕是早就已经打翻天了,还很有可能钻透了她的内里,但若是如此,就麻烦了,她怕是很难撑到回到墨国去。除非……”
沈长歌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的面庞,“除非给她续命,集中她身上的精气,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她最多只有一个月的寿命,一个月后,精气散尽,必死无疑。”
青禾下意识地蹙起眉头,“那若是不用这种办法,还能保住她的命吗?”
沈长歌摇头,“可以保住,但是她此生会一直体虚气弱,一点小病都能要了她的命,而且会非常容易苍老,不到四十岁,就会变得如同老妪一般。”
这女子最是在乎容貌,更别提温寄芙这样在乎自己的脸甚至都超过于在乎自己命的人。
若是让她四十岁就老得跟七十岁一样,估计她照着镜子都会直接自杀了。
“沈长歌……”
突然,一阵虚弱的声音传来。
沈长歌愣了愣,就感觉自己的衣角好像被人抓住了。
低头望去,温寄芙枯槁的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衣角,浑浊的眼珠带着濒死般的绝望,“求求你,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