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蓁蹙了蹙眉,眼眸蒙上一缕犹疑,“现在?”
“是啊。”沈长歌淡然自若,“你刚才不是还赌咒发誓要让那些轻视你的人都付出代价么?现在我给你机会,难道你又打算反悔了?”
“不是……”路蓁抿了抿唇,“我只是有些疑惑,此次领兵的人不是叶大将军么?他为什么不亲自来审我,而是让你来?”
沈长歌静静地注视着他,“你是觉得我不配,还是你不配?”
路蓁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什么,最后也还是什么都没说,垂下了头,“是我不配。”
他是大将军,而他不过是个废物,叶霆怎么可能会亲自来审他?
沈长歌蹙了蹙眉,隐约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这路蓁是不是认识叶霆?她怎么感觉叶霆不来审他,他好像很失落似的?
“大小姐!”
突然,门外传来了青禾的声音,沈长歌回眸就看见了一道人影正在门前,遂道,“进来。”
青禾推门而入,一阵风风火火的模样,额头都是汗珠。
正要说话,忽然看见了躺在床上的路蓁,不由得一愣,“这……他……他怎么在这里?”
路蓁的表情也有些难堪,慢慢地别过了头,脸颊涨得通红。
沈长歌皱了皱眉,“你认识他?”
“嗯……”青禾回答的有些艰难,半晌才默默道,“之前交过手。听说他是楚太后身旁的大内高手,但是好像……”
“这位姑娘。”路蓁突然回过头,咬了咬牙,“我承认我败于你手下,但那是因为我身中邪药,并不是技不如你,你若不服,我们可以……”
说到这里,他猛地一顿,眼眸滞了滞,涌上一股无奈与悲愤,半晌才别扭地转过头,“罢了,我已是废人,计较输赢又有何用?你说得对,我就是虚有其表,否则也不会沦落至此。”
青禾挠了挠头,一脸茫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眼前这人怎么好像突然一幅生无可恋的样子似的?
“你不用理他,他只是断了手脚筋,心态还没恢复罢了。”沈长歌淡笑着招呼青禾,“你找我什么事?”
青禾没说话,下意识地冲着沈长歌使了个眼色。
沈长歌摇摇头,“无妨,你不用担心他,他现在是我们的人了。”
青禾这才放下心来,深吸了一口气,将刚才所见娓娓道来。
因为她是在沈长歌他们之后到的北疆,所以城门已开,又有沈德东领路,她没有受到任何刁难,进了城就下马,慢慢往王宫走着,还顺便观察了一下北疆人,发现他们好像跟墨国人从外表上看起来也差不多,只是比墨国人更加高壮一些。
青禾边走边看,在心中记着北疆的风土人情,然而就在她即将到王宫的时候,忽然不知从哪冲来了一群人,把她跟沈德东给冲散了,她就慌忙去找人,结果人太多了,她根本就走不动,马也受惊了,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去,她就只能随着人流移动,最后竟到了一处荒郊野外。
北疆算是大漠中除禾城外的最后一块绿洲,城外就是一片荒芜的大漠黄沙,可此时那本该是大漠的地方竟然搭起了一座摇摇欲坠的城楼,她问了身旁的北疆人,他们告诉她,那座城楼就是大祭司祭祀的天坛,北疆和南疆自古以来就是一块板图,南疆大祭司这是顾念与北疆多年的交情,来帮他们祈雨了。
沈长歌听完不由得一阵诧异,“你确认他们是在祈雨?”
青禾笃定地重重点头,“我确认,我亲耳听到他们这样说,也亲眼看见了那大祭司一身黑袍站在城楼上念念有词,说来也奇怪,那城楼明明就是一幅随时要塌的样子,可是好几个人在上面来来回回地走,风也裹着黄沙不停地吹,但那城楼就是不倒,就像真的有什么法力似的……”
沈长歌沉默了几秒,“但是之前,沈副将说过,南疆大祭司的祈雨仪式需要建立法阵,而阵眼是在禾城,可是现在禾城已经被我们夺走了,他们还如何能继续举行仪式呢?”
“或许……是不用法阵了?”青禾猜测着道,“我记得我还看见有人递给了南疆大祭司一个青布包,据说就是祭品,要献祭给天上的龙王,龙王高兴了,就会给他们降雨了。”
“祭品?”沈长歌疑惑,“你看见里面是什么了吗?”
“没有。”青禾摇头,“我怕他们发现,而且沈副将也来找我了,我就赶紧离开了。”
沈长歌没说话,眼眸依旧是疑惑。
然而此时,一直面墙的路蓁却忽然转过了头来,眼眸幽深,半晌才道,“你看见的那青布包会不会动,里面是死物还是活物?”
青禾怔了怔,“好像……是会动的。”
“那便是活物了?”路蓁嗤笑一声,“看来南疆大祭司还真是没有食言,你们不用猜了,我知道祭品是什么。”
沈长歌转头看他,“是什么?”
路蓁静静地注视着她的双眼,淡定地吐出两个字,“婴儿。”
“……”
一瞬间,房间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路蓁却勾起了嘴角,笑容越发的妖冶,“而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南疆大祭司说了,人在世上,都会沾染邪气,唯有婴儿是白纸一张,最是纯净,能让龙王修为大增,龙王感念他们的功德与牺牲,就会垂怜他们,给他们降雨,所以婴儿要越纯净越好,最好是刚刚出生,还带着胎盘那种……”
“别说了!”
再听下去,沈长歌就要吐了。
她知道大祭司心狠手辣,却没有想到竟能如此残毒,这般手段,简直与畜生无异。
而且就算她不是有神论者,她也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怎么可能要婴儿的命来做祭品?
“这件事太后知道么?”沈长歌顶着一张惨白的脸看向路蓁,然而路蓁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说呢?”
沈长歌顿时觉得更不好了。
这意思,就是楚太后不仅知道,还默认或者支持了呗?
路蓁笑容更加不屑,“我早就说过,为了北疆的江山社稷,她什么都肯做的。”
“可是……”一旁的青禾忽然出声,表情有些迟疑,“这好像不是祈雨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