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霆询问我那天去了哪里，我无法道出真相，只得撒谎：
「抱歉少爷，我当时在家里。」
他紧握着那条皮带，神思恍惚，良久才将它收入抽屉。
「跟屁虫，我能感觉到你就在身边，」
他突然开口，我心头一震。
转瞬间，我意识到自己已是虚无缥缈的魂灵，他无法看见我的存在。
「你从前说过会如影随形，永远守护我。你瞧，阴影还在，你也一定还在，对吧？」
他凝视着月光投下的阴影，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他终于回复了苏晚晴的消息：「我们见上一面吧。」
酒吧内，苏晚晴端坐在萧云霆对面，眉宇间流露出些许不悦。
「萧云霆，你该给我个交代。你知道苏家声誉因此蒙受了多大损失吗？」
萧云霆喝了一口威士忌，目光投向窗外繁华的街景。
我随着他的视线望去，猛然发觉这地方颇为熟悉，街对面赫然是我们曾经就读的高中的体育馆。
我经常在这路口等候萧云霆，因为苏晚晴放学后往往有篮球训练，萧云霆总要去为她加油助威。
他从不允许我跟随，于是我只得在这街角驻足。
每次他都紧跟在苏晚晴身后，柔声劝她「走慢些，不用急」。
而大小姐却总是昂首阔步，步伐飞快。
记得有次突然下暴雨，我担心他淋湿，正打算送伞。
却见萧云霆手中拿着一把伞，伞面向苏晚晴倾斜，而他自己一大半身子都暴露在大雨中。
或许是因雨势突然，苏晚晴难得与他并肩同行。
他自是欣喜若狂，不停搭话，全然不顾自己已被雨水淋透。
回来时，他眼中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跟屁虫，你可知道吗？今天晚晴忘带雨伞，多亏你平时未雨绸缪，这次可帮了大忙了，哈哈~」
这个路口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中，他追随苏晚晴的身影，从少年到青年，画面如此清晰。
「你还记得那条街吗？」萧云霆忽然开口。
苏晚晴蹙眉回想片刻：
「那不是高中体育馆附近吗？你总是跟在我后面。」
「嗯，苏晚晴，我决定放下对你的执念了，这些年的纠缠，想必你已厌烦至极。」
萧云霆收回目光，再看向苏晚晴时，眼中已不再闪烁昔日的星光。
13.
苏晚晴微怔，随即掩饰般轻笑：
「也不尽然，萧云霆，没了我，你恐怕寸步难行吧？或许我该再给你个机会......」
若是从前，他听见这话定会欣喜若狂，而今却只是淡然抬眼：
「不用了。」
临别前，他再次望向窗外，轻声道：
「你大概已经忘记了吧，曾经有个人，总在那个路口等我回家。」
苏晚晴听得一头雾水，正想挽留，萧云霆已转身离去。
我紧随其后，却见他竟然独自前往寺庙。
……
那天为婚戒祈福，大概是他平生首次踏入寺庙。
在此之前，他向来对神佛之说嗤之以鼻。
但为了和相爱之人相守一生，他也愿信一回佛法。
为了祈求能和苏晚晴姻缘美满，他甚至愿意跪求神佛。
……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来寺庙。
他在佛像前发现了我遗留的玉珠手链，眼中顿时闪现惊喜之色，随即拉住一位小沙弥询问：
「刚刚有没有人来过？是位二十四五岁的女子，身材高挑，一身白色衣服，容貌秀丽，尤其是那双眼睛......」
他似乎努力回忆着，继续道：
「眼如繁星，熠熠生辉。」
我第一次听他描述我的样貌，想必这就是我在他心中的模样吧。
小沙弥望向我所在之处，稍作停顿道：
「可是那位一直跟随您的女子？施主前几天确实来过。」
我不确定小沙弥是否能看见我，但萧云霆显然心不在焉，又急切地问：
「我是问刚才，她来没来过？」
「并未。」
萧云霆听到这话，眼中希望之光瞬间熄灭。
我陪伴他在佛殿中度过了整整三天，每当太阳初升，他便跪在佛殿前，双手合十。
直到夜幕降临，寺庙钟声悠扬，他才勉强支撑酸痛的双腿起身。
向来对佛法不屑一顾的萧少爷，竟在佛殿跪拜了整整三天。
我仿佛听到了他内心的呐喊。
「佛祖，不知道您是否真的存在，如果有可能，我萧云霆愿意用半生寿命，换叶星辰平安转世，来世再和她重逢。」
「叶星辰，对不起，来世我必定先找到你，到那时，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14.
萧云霆凝视着庄严的佛像，眼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三天后，他从佛寺出来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忽然就解脱了。
我的魂体逐渐变淡, 望着萧云霆远去的落寞背影，轻轻地笑。
我守了你一辈子, 下辈子，换你守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