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神农乡，就算江凡县，历史上超过10亿元的大项目，一个都没有！
江虹市，也没有。
江虹市的经济体量，才不过300亿。
10个亿的大项目，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当年就能拉动全市3个点以上的GDP。
这么大的蛋糕，渴望政绩的牛书记，当然心动。
但他也得考虑实际前景——他不想轰轰烈烈，一地鸡毛，贻笑大方。
马一帆急忙道：“领导说得对。”
“我要去你们那，实地调研。”
牛振东沉声道。
“啊？”
何佳慧一阵头疼。
因为她对这项目的认识，全是根据赵国栋拍胸脯表态确定的。
至于这项目能否落实，赵国栋能不能忽悠李超人投资，她心里也没底。
如果没别人还好，关键马一帆看赵国栋一直不顺眼。
要是被马一帆抓住机会，非借机生事，狠整赵国栋不可。
“书记，这项目属于先行先试，我们面前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何佳慧只好学着赵国栋，也跟牛振东拍胸脯：“但如果产生任何不良后果，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看到牛振东脸上不满，马一帆嘴角微翘。
这可是你说的，搞砸了跟我没关系。
“我就知道，你们八字没一撇呢。”
牛振东嗤之以鼻道：“形式主义！害死人啊！”
“啊？”
何佳慧如坠冰窖。
忙碌半天，空欢喜一场。还被牛书记批评是形式主义？
她眼眶一红，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马一帆见风使舵，急忙落井下石：“是啊，何县长，这可是领导批评的形式主义！不能好高骛远。”
何佳慧正要说什么，牛振东已经很扫兴，意兴阑珊站起来：“我一会还有个会。必须要走了。这事，先放一放吧。”
“啊？书记？”
何佳慧急眼了。
牛振东要是不同意，赵国栋就白忙活了。
但牛振东已经起身离开。
马一帆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领导教训的对，你们再有想法，也要切合实际。这次纯属形式主义，丢人现眼！明天，咱们要开个会，让赵国栋做检讨。就当长个教训吧。”
他拍拍屁股走人。
何佳慧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悻悻然返回。
“唉，干点事真难。”
何佳慧深刻体会到基层工作的难处。
没政策难，有政策没项目难，有想法没支持难，有支持落不了地更难。
好不容易搞了个项目，却被市委书记批形式主义，赵国栋还要当众做检讨？
她给赵国栋打手机，告诉他这个坏消息，想不到却关机了。
“这人，跑哪去了？”
何佳慧气急败坏。
赵国栋正在飞往港城的飞机上。
没错。
他跟何佳慧汇报过后，根本没回神农乡，直奔省城机场，买了张机票，就直飞港城。
2002年的港城，正是黄金时代，无比繁华。
虽然回归5年了，但港城依旧保持了相当独立性，颇有迥然与大陆城市的异国风情。
赵国栋走下飞机，在港城略显清冷的寒风中，才微微错愕露出一丝苦笑。
他真是说来就来。
要知道，2002年的李超人已经功成名就，当了很多年的港城乃至华人圈首富。
他可不是眼下的自己，说见就能见的。
这是名副其实的大人物，跺一跺脚整个港城都能颤三下的。
港城，李超人可以说一言九鼎。
赵国栋区区副乡长，想要求见李超人？
可笑不？
但赵国栋不慌不忙。
他既然敢来，就有把握说服李超人。
赵国栋走入和记黄埔位于港城中环的和记大厦。
自从74年，李超人神奇收购了和记黄埔后，这里一直是他与和记黄埔的办公总部。
赵国栋走到宽敞明亮的前台。
一个西装套裙、端庄美丽的女孩站起来：“请问先生找谁？”
赵国栋不慌不忙：“我找李超人先生。”
女孩并不慌张，看来经常有人提出这种要求：“有预约吗？”
赵国栋摇头：“没有。”
“那您找李主席有什么要事吗？”
女孩很有礼貌，但自带疏离感。
赵国栋操着流利的普通话，一听口音、看打扮就知道是内地人。
这年代的港城人，看向内地人的眼光中都带着这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和疏离感——哪怕已经回归5年，港城人自认高人一等。
一个穷酸内地人，又没有预约，还想直接找李超人？
赵国栋没寄予希望——他知道自从1996年那次震惊全港乃至世界绑架案后，李超人和李家人如惊弓之鸟，不惜重金雇佣公司、安保等级极高，陌生人根本不可能见得到他。
赵国栋拿出一张精美无比、金光闪闪的纯金名片，平静道：“这张李主席亲自赐予的名片，就是我的证明。”
女孩脸色一变，急忙双手接过来，惊呼起来：“李主席的名片？”
她当然认识李超人名片真伪。李超人一共有三种名片，第一种是普通商务名片，只有秘书的电话。
第二种是较为尊贵的私人名片，上面有李超人私人电话。
这最后一种是纯金名片，也是价值最高的，纯金打造，只印着李超人的名字，连电话都没有。
它唯一的用途，是能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向和记黄埔旗下任何办公楼、公司出示，都能得到和记黄埔毫无保留、没有条件、最大力量的全天候支持。
包括直接面见李超人。
赵国栋从哪来的这纯金名片？
答案是——林黛青。
李超人要在内地做生意，自然要结识上层人士。
林家林黛青，自然有资格让李超人递上纯金名片。
上次林黛青对李超人搞了一个专访，采访结束后，李超人非常欣赏林黛青，给她一张金名片。
赵国栋如今两大底牌，就是何佳慧与林黛青。
之前神情倨傲的前台小姐，匆匆忙忙，手忙脚乱给主管打电话，毕恭毕敬报告有人持有金名片，赵国栋不由好笑。
前倨后恭，令人发笑。
不过5分钟，一个西服革履的和黄高管，匆忙跑了下来，诚惶诚恐道：“是您要见李主席？贵姓？有何要事？”
赵国栋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来历后，就被毕恭毕敬请到了这栋大厦最高层48层。
站在可以俯瞰维多利亚湾的中环最高层，赵国栋盘算着一会的说辞——林黛青的关系，顶多让他能见到李超人，但要说服精明过人的李超人投资八个亿，去修建一条一时半刻见不到收益的高速路，那难度就很大了。
但赵国栋既然敢来，就有必胜的把握。
他捏着一张王牌。
一会，李超人在几人陪同下，匆匆走进来。
看到赵国栋，他略微一愣，随即伸出手去：“我记得，我把这张名片给了一位美丽的央视记者林小姐。她成功报道了纽约突发事件。不知您跟林小姐什么关系？”
赵国栋转过头来，不卑不亢，握住李超人的手：“林小姐，是我的红颜知己。”
他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与林黛青关系，但红颜知己四个字能说明很多未尽之意。
“哦····”
李超人恍然大悟，微笑一指：“坐。”
他给林黛青说过，这张金名片代表他的欣赏，也代表他对林家的一个承诺——林家或者任何人持有这张金名片，都可让他帮一个忙。
但他是否出手，出手力度多大，要看情况而定，算是一张没填数字空头支票。
李超人对内地国情，有异乎寻常的敏锐嗅觉——他很清楚林家的能量，还有欲取先予的道理。
看似李超人要付出一定代价，但只要能取悦林家，让林家随便帮个忙，李超人绝对赚得更多。
赵国栋既然拿到这张金名片，就代表林黛青和林家认可他，来找自己兑现这张支票，也代表自己在内地大生意会得到林家同样的一个承诺。
想到这里，李超人笑容更灿烂：“赵国栋先生，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
赵国栋正色道：“我想指点一下，和记黄埔的未来二十年后的生意。”
“噗··”
站在李超人身后的一个年轻人，当时就没绷住，喷了。
李超人不悦回头看一眼。
那年轻人急忙道歉：“抱歉，主席。我失态了。”
赵国栋看到那与李超人几分相似的脸庞，目光一闪。
原来，是泽凯小超人啊。
泽凯是李超人小儿子，被寄予厚望。
泽凯虽然道歉，但看向赵国栋的眼神，却充满了不屑与冷笑。
这内地人，真狂妄啊。
居然敢张嘴闭嘴，大谈什么指点李超人？
要知道，李超人之所以成为世界华人首富，执掌年收入数百亿美元的庞大商业帝国，坐拥几千亿资产，最重要的就是他对形势异乎寻常敏锐的嗅觉！
这内地年轻人，竟然不自量力，要来指点李超人怎么做生意？
关公面前耍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