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们交头接耳起来。
何佳慧直翻白眼。
马一帆这评价，应了著名春晚小品“小偷公司”名言——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横批：不服不行。
赵国栋去神农乡之前，神农乡稳居全县倒数第一——杨青煤矿可一直没长腿，一直就在神农乡。
那时候，你怎么不提神农乡“资源优势”呢？怎么不提他拿了“一手好牌”呢？
赵国栋把杨青煤矿从破产边缘拯救回来，又投入巨资让他焕然一新，蒸蒸日上，成为县里经济发动机，你却说他占了便宜、拿了好牌？
领导一张嘴，说什么都对。
何佳慧正要提出反对意见，又看到华增堂眨眨眼。
她想了想，决定不说话。
那天一起吃过饭，华增堂与她交过心，两人共同进退。
华增堂不让她为赵国栋说话，必然有他的道理。
马一帆满意看到，自己的提议无人反对，连最力挺赵国栋的县长何佳慧都不说话了。
他心中冷笑——不让你见识见识，你真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啊。
这不，一个个都老实了。
“那就这么上报吧。”
马一帆看向乐东福。
乐东福：“好的。我们尽快上报。等待市委组织部批复。”
散了会，何佳慧埋怨华增堂：“华书记，赵国栋在神农乡干得那么好，管理的杨青煤矿蒸蒸日上，哪里不如范成林？范成林不就是马一帆的秘书？太偏心了。”
华增堂笑了笑：“不用争，公道自在人心。你今天这步棋，就是赵国栋指点的吧？”
何佳慧脸一红，点点头。
果然，何佳慧跟赵国栋一说，赵国栋连声说华书记说的没错，马一帆越是处事不公，破绽越多越明显。
等他错误问题积累到一定程度，积重难返，自然有上级收拾他。
至于获得优秀还是良好，赵国栋全然不在意。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他的眼光，早就超越了眼前狭隘的评奖、评优、评先进？
让范成林领先一城又如何？
倒是凌昆把赵国栋叫到办公室，替他打抱不平：“我怎么听说，范成林评上了优秀？明明是你业绩更好，成绩更明显，优秀怎么落到范成林头上？要不，我去找马书记，替你说说？”
赵国栋摇头：“千万别跟我扯上。马书记不待见我。你先闷声发大财，解决乡委书记再说吧。有你这好领导罩着我，比一万个先进都实惠、管用。”
凌昆苦笑摇头。
他已经从乐东福处，隐约得到消息——他扶正的事，有眉目了。
神农乡的成绩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
统计局数据，神农乡从全县经济倒数第一，火箭般蹿升，上升了足足5位。
光是杨青煤矿，就贡献了5。4亿收入。
神农乡无论从经济总量、经济增速、城镇与农村居民收入增速，还是最实惠、最体现综合实力的财政收入，都断崖式大幅领先全县水平。
哪怕马一帆再不待见赵国栋，也不能抹杀神农乡的耀眼成绩。
凌昆作为代书记、乡长，理所应当得到荣誉，还有升迁。
他的乡委书记，稳了。
只是凌昆觉得有点愧对赵国栋——这一年，神农乡的主要亮点杨青煤矿，是赵国栋一手策划、一手打造的，但没捞到半点好处，倒是把自己乡委书记给解决了。
下属干活，自己升官。
凌昆不是那种没良心的领导，于心不安：“要不，给你年终奖多点？”
赵国栋笑笑：“领导，以后多支持我工作，就什么都有啦。”
凌昆诚挚道：“国栋，有你做同事真好。以后你的成就，一定在我之上。”
“领导别折煞我了。”
赵国栋完全没把评优评先放在心上。
他现在是干事业、打基础的阶段，把事业干好，就是在脚下铺就了一条金光大道。
这点虚名、荣誉，不必介怀。
“领导，倒是明年开春，咱们神农乡的中草药种植基地建设，我有几个想法···”
赵国栋拉着凌昆，三句话没说完就谈工作。
凌昆摇摇头：“国栋，我对你搞经济的能力，深信不疑。分管领域内的事，乡里的工业、农业，你就大胆去搞，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告诉我，我会全力支持你。出了问题，我来承担责任。”
赵国栋哑然失笑。
凌昆这乡委书记、乡长当了甩手掌柜，把工农业都甩给自己了？
凌昆苦笑道：“我原来在机关，自认为是搞经济的一把好手。下来碰到你，才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论经济嗅觉和管理能力，我不如你，索性放手放权。有你冲锋陷阵，我想明年我们神农乡工作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赵国栋：“我还要融资少说两个亿！”
“噗···”
凌昆一口茶水喷出来：“这么多？咱们能还的上吗？”
赵国栋笑了：“放心，肯定能，您听我说，这是项目计划····”
县里明眼人发现，虽然神农乡发展势头迅猛，但县里年终表彰、评优中，却意外遭遇了滑铁卢，先进集体、先进工作者，统统榜上无名。
倒是漾泉乡，成了评优评先大赢家，囊括了先进集体、先进工作者等重量级荣誉。
范成林，更是最耀眼的明星。
他不光评上了先进工作者，荣获了招商引资先进个人，更拿到了最重磅的荣誉——优秀下派年轻干部。
按照规定，下派年轻干部考核被评为优秀的，干满一届优先晋升。
范成林是副科，晋升一步就是乡镇正职。
在1月3日召开的全县年度工作总结暨表彰大会上，范成林披红挂彩，戴上大红花，上一趟主席台，拿一本证书，下来又赶忙跑去排队，再上去领奖领证书，嘴都笑歪了。
赵国栋坐在台下最偏僻角落，评优评先，各种奖项都跟他无缘。
凌昆、刘平等神农乡领导，都愤愤不平。
“漾泉乡？什么东西？”
“他们经济增速、产值、收入，都远远落在咱们后面，差距越拉越大。怎么还拿了这么多奖？”
“最搞笑的，是范成林凭着招商引资，搞了一个港城商人，就拿到招商引资先进个人？那赵国栋跑下来8000万的国家扶持资金，真金白银的，毛都没捞到？”
不光神农乡不服，很多乡镇都心里不服，怪声连连。
“漾泉乡，今年干什么了？”
“唉，小声点。领导大秘，要大用的。懂的都懂。”
“可都干成一坨狗屎了，还这么硬吹硬捧？有意思吗？”
“谁不知道，神农乡赵国栋干得好，可有什么用？他得罪了马书记，能不被处理，已经侥幸了。这优秀还能给了他？”
“呵呵，就冲领导这偏心，明年经济又完蛋！”
赵国栋面色平静。
马一帆、范成林，你们就得意吧。
看你们还能猖狂到几时。
会议间歇。
范成林捧着一大堆奖牌、证书，在台上与县领导各种合影，各种摆拍。
杜淑雯也在会场，她本就是县委办服务人员，看到自己男人这么出息，升官在望，急忙巴巴冲上去，又是阿谀奉承，又是端茶倒水，领导合影她也凑上去露脸。
这对男女，一副小人得势的嘴脸，一时间风光无俩。
杜淑雯眼尖，一眼看到了赵国栋。
“快看。”
她捅了捅范成林。
范成林得意洋洋，踱步下来，拦着赵国栋去路：“国栋啊。”
赵国栋笑笑：“恭喜师兄。囊括这么多奖项，羡煞旁人啊。”
范成林自矜一笑：“好说。这成绩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漾泉乡集体取得的。不过，在招商引资上，我确实动了一些脑筋。你知道的。”
赵国栋点头，“佩服”道：“师兄，一定多多指点我。我也想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