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茶连夜里请来了徐太医。薛瓷靠在垫子上问道:“按理说本宫不应该过问此事的……可本宫瞧着,意莲妹妹近几日似乎格外食欲不振些……可是这盛夏酷暑所致?”
徐太医跪在地上,心里打战。意莲的食欲不振当然是因为有孕在身啊,太子妃如今如此问来,是还不清楚意莲的身子吗?徐太医抹抹头上的汗珠,小心翼翼地道:“意夫人的食欲不振……是因有孕引起的……”
“放肆!好一个徐太医,意莲妹妹有喜这样大的事情,都不来告诉本宫?你忘了当初是谁举荐你进了太医院?”薛瓷一拍桌子,疾言厉色地道。
徐太医一动都不敢动。他也是瞧着意莲正得宠,想在意莲面前卖个好儿才帮着意莲瞒下的。哪知道过了这么长时间,意莲还没有告诉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徐太医正心惊胆战着,耳畔却传来薛瓷冷冰冰的声音“罢了,你退下吧。下不为例。”徐太医如获大赦,转眼儿便逃之夭夭了。
薛瓷撑着额头,心内哀伤不已。意莲有孕,这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意莲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若是个儿子,就是庶长子。按理说,太子府不应该先有庶而后有嫡,可薛瓷嫁进来三年,迟迟没有动静,就是为了子嗣着想,意莲的这个孩子,也必须生下来。
薛瓷紧紧咬住嘴唇。傅延碰都不碰她,她怎么怀孕?
而傅延听说意莲去赴了薛瓷的宴之后,有些担忧。在前殿里阅完奏折,便向自己的寝殿赶去。意莲此时尚未歇息,她赤足站在耳房边的白玉阶梯上,感受着脚底传来的丝丝凉意,望向天边遥远的星子。
同样的景,不同的人。
傅延在意莲身边站定,为她披上一件大氅,什么也不说,只和意莲静静地站着,望着浩渺的夜空。
“这样的夜空,与我们在兰溪村时一般无二。”意莲突然开口说道。傅延皱了皱眉:“你怎么又想到兰溪村了?”
“那是我们相遇的地方,难道我不应该提吗?”意莲反问。
“我记得那时候我经常晚上找你出来。我们坐在道边,倚在树上。夜深了,很静很静,你从不多讲什么,都是我说,你听。”意莲笑得有些苦涩:“为什么……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呢?为什么……你那时候要走呢?”
傅延望着意莲纤细的身子几乎淹没在沉沉的夜色下,心痛得难以呼吸。他也想问,为什么两个人就回不去了呢?为什么一别五年,等来得却是如此这般的阴差阳错?
意莲转身说道:“薛瓷问我,我们小时候的事。我告诉她没有什么,可是我最清楚,我们之间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我全记得。你那时候从不强迫我做什么……”
傅延不等意莲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除了你要离开我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意莲苦笑。可能怀孕的人都是这样敏感的吧,今晚薛瓷的话,的确勾起了她对最无忧无虑时光的那段记忆。“傅延,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傅延也笑了:“喜欢一个人,总是没来由的。时间长了,就根深蒂固地长在心里,什么也无法抹去。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不对我动心?”
“大概是,你动情的时候我还太小,等我到了该动情的年龄,你又恰好不在我身边罢。”
“这就是,错过么……”傅延没把这句话说出口。从始至终,他都不肯承认他与意莲是错过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原来世间少有人,能逃得出这一场情关。
许是月色太美,许是星光醉人,今夜的傅延似乎格外温柔些,而今夜的意莲也愿意敞开心扉对傅延缓缓倾诉。讲着讲着,意莲累了,便靠在傅延的肩头沉沉睡去。
一如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