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锦尧眼疾手快接住了沈笛,将人搂在自己怀里,她没想到沈笛竟然早就准备好了赴死。
明知道两人总有一天会面临这样的结局,可是这一刻真的到来了,沈锦尧不知为何还是湿了眼眶,到底她还是舍不得沈笛的,否则也不会一再的放过沈笛。
“小笛,你何苦如此,你何苦如此,你又怎么知道姐姐找不到办法救你。”到了这一刻,沈锦尧终于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她一直都在想如何才能救沈笛,她从来都不想让沈笛死。
哪怕沈笛确确实实做了很多让她心寒的事情,可是她对沈笛的那份情不是假的,自己真心疼爱过的妹妹就算她做了再多的错事,沈锦尧还是想给她机会。
可沈笛何尝不知道沈锦尧的犹豫,她就是因为担心沈锦尧不忍心下手,才会在离开西宫之前服毒。
“姐,我知道,你舍不得杀我的,可我不想让姐姐为难,我心愿已了,在这世上没有什么留恋了,除了你,是我最割舍不下的,我怎么能让姐姐背负万民的唾骂,你是唯一真心待我的人啊。”
沈笛的口中已经控制不住的吐出大口的鲜血,她再服下毒药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还有可能活下去。
真的到了这一刻,她整个人突然释然了,曾经的那些纷争,恩怨,都不如现在沈锦尧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让她心安。
这样的沈锦尧,沈笛不舍得她为难,也希望自己最后能真真正正的为沈锦尧做点什么。
“三姐,大义灭亲……你会成为百姓口中最好的太子妃,将来也会成为不亚于羌沅娘娘的皇后,用我一命,换你将来的口碑,我很……高兴,我终于可以毫无保留,毫无顾忌为你做点什么了。”
和沈锦尧接触之后,她所拥有过的所有温暖都来自于沈锦尧,沈笛不舍得沈锦尧伤心难过,可是她更加没办法看着沈锦尧因为私自放过她引来别人的质疑。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爹不疼娘不爱,如今更是一无所有,所以就算她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但沈锦尧不一样,她的未来一定是光明灿烂的。
“我早就知道三姐舍不得我,肯定不会动手的的,所以我帮姐姐解决了这个难题,三姐,你今后的路,一定要光明灿烂,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不要为我难过,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挣扎了一辈子,现在沈笛终于做回了自己,沈锦尧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没办法接受沈笛在她眼前死去,感受着怀中的人生命一点一点的流逝,沈锦尧也总算不继续装的不在乎沈笛。
“小笛,你怎么这么狠心,你离开以后还有谁能站在我这边,你走了,我再也不会允许别人接近我了。”从头到尾,她都没想杀沈笛,一次又一次的放过,也不过是因为她再想办法放沈笛走。
但她们不愧是默契的姐妹,沈笛很清楚沈锦尧的这种想法太危险了,绝不能存在,所以她也没有犹豫,为了沈锦尧的将来,她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沈笛伸了伸手,摸上沈锦尧的脸,想要帮她擦干眼泪,可沈锦尧的泪水已经决堤,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眼泪滴在沈笛的胳膊上,沈笛有些愣住。
分别的这一刻总算到来了,过了今天,两姐妹就是天人永隔,但沈笛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我是一个不可能被原谅的人,这一辈子我做了太多天理不容的事情,姐姐不用为我难过,我死了,你们接下来的路才能够更加顺畅,只要姐姐还记得我,那我就活着。”
沈笛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强撑着一口气想要看清沈锦尧的脸,确保自己下辈子能找到沈锦尧:“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你的亲妹妹,姐姐,不要忘了我,帮我报仇,帮我报仇,姐姐……”
或许是人之将死,沈笛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她还是恨的,恨自己不能亲自杀去西津,质问生母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一辈子没有离开过京都,她的生命就要停在十四岁。
“好,姐答应你,一定会把她活剐了,下辈子咱们一定会是姐妹,小笛,我的小笛,你撑住,姐现在去找太医。”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沈锦尧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想让沈笛死。
如果说之前沈笛做的那些事的确让她心寒,想要终结这一切,可她一直都没有明确自己的心。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她只是想要沈笛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并不想沈笛一错再错下去。
“姐……”沈笛拽住沈锦尧的衣袖,拦住了的想要喊太医的沈锦尧,“已经来不及了,不要为了我白费力气,我万念俱灰,就算救了我我还是活不下去,这样……我也算是解脱了,你可不能……忘了我。”
能够得到沈锦尧的一片真心,沈笛已经觉得此生无憾,她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只有死亡,才是她最后的归宿。
沈锦尧看出沈笛已经活不了了,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她只能陪着沈笛,两人度过这段时光。
“如果姐姐早点来到我身边就好了,我也能做好人,可惜……姐姐,我要不行了,我们说好了,下辈子,那就做你的妹妹,到时候你可不能……嫌弃我啊。”
沈笛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但是眼睛却一直看着沈锦尧,仿佛要讲这个人的模样牢牢的刻在灵魂之中。
“好,姐姐答应你,小笛,姐会给你报仇的,从始至终,我都当你是我的亲妹妹,这一辈子你过的太苦了,下辈子有姐姐的保护,一定会过得非常快乐的,你就放心走吧,姐姐会帮你处理好一切,让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个个不得好死。”
明明都已经在沈笛进去看沈文的时候都已经决定好了不杀沈笛,甚至沈锦尧已经想着找洛宸临商量这件事,可是事情的变故就是发生的这么突然,很快,她唯一真心对待过得妹妹也要离她而去了。
“真好……姐姐一定要……幸福,来世……再做姐妹……”这是沈笛留给沈锦尧的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说完,沈笛的手臂缓缓的滑了下去,整个人再也没有半分生气,沈锦尧没有撕心裂肺的大喊,她只是有些呆滞的看着已经没了呼吸的沈笛,脑袋一片空白。
沈笛真的死了,她这一世的妹妹,真的已经不再了。
为了不让她为难,沈笛选择了自己承担这一切,她的死势必会让沈锦尧的名声大噪,可这从来都不是沈锦尧想要的结果。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沈笛服毒自尽,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机会,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沈笛厚葬,全当为了他们都的姐妹之情。
“小笛。”沈锦尧的头贴近沈笛,有些痛苦的说了句,“谢谢你,再也不会有人无视你,丢下你了,所以接下来,就看着姐姐一统天下吧,下辈子,你再回到我的身边。”
如果可以,沈锦尧多希望还有轮回的机会,她还能拥有记忆,这样她就可以劝说沈笛迷途知返,她们都有回头的机会。
可是羌沅从一开始给所有人准备的美好结局里面,就不包括沈笛的,因为羌沅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坏事做尽的人,会被沈锦尧硬生生的拉进来,心态发生变化。
所以沈笛的悲剧是早就注定的,即便沈锦尧走进了沈笛的心里,改变了沈笛惨死的命运,沈笛还是会死。
这样的认知让沈锦尧痛不欲生,她宁愿自己从来没了解过沈笛,也好过现在的生离死别。
洛宸临找到沈锦尧的时候,太阳西斜,沈锦尧一直抱着沈笛的尸身不肯撒手,最后还是洛宸临把人打晕了才带回去。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三天后了,沈锦尧忧伤过度,太医说了她这段时间太过劳累,又失去了重要的人,一时之间气血攻心,所以才会撑不住。
“锦儿。”洛宸临有些心疼的握着沈锦尧的手,也明白沈锦尧是舍不得沈笛的,如果沈笛抓住沈锦尧威胁他们,或者是做了其他让他们不可原谅的事情,他们杀沈笛情有可原,谁也不会心软。
可沈笛偏偏用了这个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这让所有人都有些动容,其实虽然沈笛骗了他们,但她并没有做伤害这些人的事情。
哪怕已经接近了洛芊羽,沈笛还是没有选择动手,这就可以说明,沈笛的心早就动摇了,只不过她别无选择。
“我已经吩咐下去,厚葬沈笛,就用太子妃妹妹的身份,她就是咱们的妹妹,锦儿,不要太伤心了,沈笛是为了你能更好的活下去,她不想看到你这么伤心的。”洛宸临竭尽所能的安慰着沈锦尧,失去亲人的打击让沈锦尧有些喘不过气来,别过头不去看洛宸临。
良久,沈锦尧终于开口:“我知道小笛做了太多不值得被原谅的事情,我也痛恨她的欺骗,但是宸临,我没办法对她下死手,她毕竟是我决定要保护一辈子的妹妹,为了不让我为难,她竟然对自己也这么狠心。”
其实沈锦尧不是不能接受沈笛的死,她只是不能接受,沈笛是用这样的的方式离开。
沈笛什么都知道,也明白自己的的存在已经让沈锦尧为难了,所以她没给自己留活路,心愿了却,她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
“厚葬……宸临,多谢你,她的下场是罪有应得的,但是从个人方面出发,我作为她的姐姐,还是替她谢谢你。”
如果有来生,沈笛真的成了她的妹妹,她一定会好好的教导沈笛,让沈笛成为一个坚韧,坚强,被爱的人。
沈笛的葬礼并没有太过张扬,沈锦尧送走了沈笛之后,情绪逐渐调整过来,她不可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的。
况且沈笛一直想要报仇,加上沈笛的那一份仇恨,沈锦尧现在需要对付的人就更多了,她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伤春悲秋。
洛雪银和云钦的动手速度很快,蒙安一行人用尽手段都没能突出重围,很快变被围剿,全部带回了皇宫,皇帝龙心大悦,当即决定十日后将西津的这些人推出去斩首示众,彰显大平国威。
至于宋氏,当然也被带了回来,沈锦尧没什么心思见她,宋氏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杨乐通见形势不妙,本打算一个人逃走,但被千机楼的人当场处决,现在的宋氏,已经失去了那一身的骄傲,沦为了阶下囚。
谁也不会想到,沈锦尧会选择先去见蒙安,如今京都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百姓的生活的在有条不紊的恢复,大臣们陆续上朝了,洛宸临等人自然是去朝堂上和那些人对峙了。
留下她们几个百无聊赖,淑妃每天变着法的给几人做好吃的,就连沈锦尧都胖了一圈,皇帝迫于无奈,只能恢复了淑妃的名分,同时晋升的位分,现在淑妃已经是淑贵妃了。
而太后也深知自己年事已高,且后宫嫔妃所剩无几,一大把年纪了也应该让年轻人掌权了,于是在又一次被淑妃的羹汤诱惑之后,太后毫不犹豫的将凤印交给了淑妃保管。
现如今后宫中的事通通都是淑妃掌管,只不过经此一事,妃嫔都安分了不少,淑妃也乐得自在,一行人住在东宫,好不热闹,沈锦尧也被这样的氛围牵动,每天的乐趣变成了跟淑妃学习做饭。
“锦儿,去把土豆削皮,阿羽,那边的菜洗一下……”东宫的小厨房每天都在上演着这样的场面,最开始淑妃还嫌弃几人只会给她添乱,但最终拗不过沈锦尧几人一定要凑热闹,慢慢的就变成了淑妃掌勺,沈锦尧等人在一旁打下手。
甚至连晴云三人都变得越发无法无天,沈锦尧也宠着她们,活脱脱像郡主做派,但是到了厨房,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只能听淑妃的。
“淑娘娘,我削好了。”沈锦尧拿着拿着被自己削的惨不忍睹的土豆去跟淑妃邀功,期待淑妃能夸奖她土豆削的好,淑妃看到那几个小了一圈的土豆后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
“还可以,有很大的进步空间,锦儿今日不是有事情要做吗?快去吧,这边有我们几个就够了,让晴竹和你一起去,不然太危险了。”
沈锦尧要见蒙安这件事几天前就定好了,蒙安几人是在劫难逃,所以沈锦尧一直也没有着急,十分享受现在和大家在一起的日子。
“好,我去去就回,淑娘娘可要盯着晴云,莫要把我的那一份也给吃了。”
出了东宫,沈锦尧奔着关押蒙安等人的地方走去,宋氏并没有和西津的人关在一起,毕竟沈锦尧也不愿意让这个她宿命凶中的敌人死在太容易,便将人送去了另一个地方关着。
等宋氏和沈文见了面,狗咬狗之后,她会给宋氏一个好的结局的,现在她只想为沈笛做点什么。
蒙安毕竟堂堂西津的将军,虽然领兵打仗的能力不怎么样,但是胜在嘴硬,有不少人来见过他,他愣是什么都不肯说。
但是在看到来的人是沈锦尧后,蒙安的表情明显不对劲了。
“军师果然没说错,你就是那个灾星,让你活着,大平就会出现第二个羌沅,我真后悔没有在五国盛宴的时候就想办法杀了你。”
沈锦尧不明所以,但是听得出来,蒙安对她的恨意飙升,似乎与李和有关系,只不过她对于西津来说是灾星,对大平就未必了吧。
“技不如人,成王败寇,蒙大将军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的吧,输了就是输了,少给自己找理由,我只知道,你们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你说那什么神机军师会不会为了你们这几个人,调动大量的兵力对付大平啊?我觉得不会。”
西津既然输了这一次,那么下一次的动手,李和肯定是精打细算的,绝对不会贸然出手,况且李和也非常想要羌沅留下来的东西,只不过是死几个人,或许在李和看来根本无足轻重。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沈笛的死,对西津来说也无关紧要呢?沈笛为了西津献出了自己的一切,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
那一颗毒药,分明就是西津才有的,是沈笛留给自己的,也许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提前预备好了,沈笛一直都明白,对于西津来说,她的死活,根本不重要。
这样的认知让沈锦尧几乎为之疯狂,她视若珍宝的妹妹,却被西津百般的糟践,西津有很多棋子可以利用,但她的妹妹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毕竟你们对于李和来说,也只是随手可抓的棋子,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你们那么听他的话呢?就因为他说自己和羌沅师出同门?他真的那么有本事,这天下早就是西津的了。”
借助羌沅的名声,李和才能有今天,再靠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李和成功的蒙骗了西津人,可是他本身的能力没有多少,所以想到成就羌沅那样的丰功伟业,只有找到羌沅留下来的东西。
“这世上只有一个羌沅,她的成功是不可能被复刻的,我很好奇,蒙大将军,直到这一刻,你有没有一丁点的后悔,自己不应该相信大平李和,留在京都,如果早一点回到西津,也许你能顺利的过完这一生,李和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这么坚持要留下来?”
蒙安也算是西津比较有勇有谋的名将了,只不过他的运气总是差那么一点,天赋比不上洛宸临,年纪也一点点大了,多年来被压的死死的,为什么在明知道不敌的情况下,还要留在京都呢?
“我就是看不惯乔家,也看不惯洛宸临和洛雪银罢了,本将的领兵能力不逊色于他们,可是自从这几个人的出现,我的的所有光芒都被掩盖了,既然有机会可以一雪前耻,我为什么不去做?就算输了又怎么样,西津迟早有一天会胜利的,沈锦尧,别以为你们一定能成功,我告诉你,不可能。”
反正都快死了,蒙安也懒得装了,他就是不服气,凭什么他努力了大半辈子都比不过天赋两个字,乔忆的横空出世,让他半生的付出全部白费了。
所以一听说有一个可以让乔忆吃瘪的机会,蒙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人活一口气,他只想要胜过乔忆。
只不过很可惜,到底是棋差一着,如果早一点离开了京都,他也不会沦落至此,说到底还是他贪心了,才会中了沈锦尧的奸计。
“你的事情我不想过多了解,我只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那样对沈笛,她一生都在为了西津做事,为什么就不能让她见自己母亲一眼,为什么要一再的逼她!”
沈锦尧越说越激动,冲着蒙安大喊起来,甚至脚步都有些挪动,晴竹赶忙拉住了盛怒的沈锦尧,不动声色的安抚着沈锦尧的情绪。
“沈笛做错什么了?你告诉我她做错什么了,被你们如此利用,换不来你们的一点点垂怜吗?她身上流淌着西津皇家的血,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少了她十几年,毁了她的一辈子,蒙安你告诉我,她怎么你们了,竟然值得你们百般利用最后饮恨黄泉。”
如果没有西津这些人的威逼利诱,百般算计,沈笛是多好的姑娘,她会在沈家好好的长大,以她的性子一定还会和沈锦尧交好,到时候就算是庶女,也能嫁一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平安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可是就因为西津的自私,让沈笛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任人宰割了一辈子,就像是没有死气沉沉的海一样,沈笛从来没办法替自己做主。
结果到头来,沈笛的死并没有泛起太大的波澜,甚至蒙安根本不意外,也看不出分毫的悲伤,从始至终,沈笛都被西津利用的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