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忽然,云辞头上传来了一阵压抑的笑声。她抬头看去,谢斐一手抵着唇,笑得忍不住连肩都抖了轻颤了起来。
“殿下……笑什么?”云辞吸了吸鼻子,有些懵地看着他问道。
他妈的,她哭得那么卖力,结果这个男的在这笑得那么开心?
谢斐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仿佛方才的坚冰此刻全部都融化了,如水般温柔。他伸手抚着云辞的脸,轻柔地为她擦拭着泪水。
“没什么。就是听到你要和我一起殉情,虽然不知道你是在咒我还是在咒自己,但还挺高兴。”
“奴婢、奴婢没有咒……”
云辞还想继续为自己狡辩,却被谢斐打断道:“好了,地上凉,你赶紧起来吧。”
他伸手把她从冰冷的地上捞了起来,让她坐到了床上,自己默默地脱了鞋子,也坐上了床榻,却碰到了呆愣着的云辞。
“怎么还不睡?这是想要和我一夜欢好?”
云辞一听,吓得连滚带爬到了床内侧躺了下来,“没有没有,殿下早些休息吧。”
谢斐笑了笑没有说话,躺在了外侧,屋里瞬间安静地能听到银针落地的声音。
云辞今日吃完那个盗版的【千金散】后就睡了大半日,外加此时旁边还躺着一个大男人,完全睡意全无,干巴巴地瞪着天花板。
但是,谢斐却意外地一阵睡意来袭,一股浓郁的香味钻入了他的鼻尖,像是花草的清香,伴着些许药的苦香。
这味道从云辞一到这里就有了,方才他凑近时,也留心地闻了一闻,确定这是云辞身上的味道。
不知道为何,闻到这股味道后,他原本头疼欲裂的感觉竟然慢慢地就没那么难以忍耐了,甚至让他觉着很舒服。
头疾的暂缓,让每日都被折磨得无法入眠的他今日困意连连。
迷迷糊糊间,他也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问云辞道:“如果哪天我真的死了,你真的要与我殉情吗?”
云辞愣了愣,偏头看了一眼眼覆白纱的男子,在月光下,他美得如同一座玉塑般。
“回答我。”
没有得到答案的谢斐蹙了蹙俊眉,似乎有些不满。
“会,奴婢要一直和世子殿下在一起。”
云辞回过神来,嘴巴比脑子还快,话已经先一步说出了口。
世子像是得到了满意地答案,皱着眉头松了松,轻轻“嗯”了一声,“我记住了。”
接着他便没了声。
云辞觉得此时的世子殿下和白天的似乎有着一些不同,好像……
没有白天那般难以接近了。
白天的谢斐虽也总是嘴角挂笑,但却给不到人任何暖意,反而让人觉得他遥望不可及,全身充斥着一股疏离的冷淡。
有着皮笑肉不笑的感觉,让云辞觉得很可怕。
现在那种疏离似乎没有那么强烈了。
窗子没有关,夜里的凉风从外面进来吹得她缩了缩脖子。可是旁边传来了世子均匀的呼吸声,看来他已经睡着了,云辞便也没再好意思说要关窗户一事。
四周很安静,伴着偶尔传来风过竹叶的摩挲声,夜渐渐深了。
云辞的心慢慢随着沉静了下来,困意再一次来袭,她也逐渐入睡了。
与外头吹来的冷风相反,谢斐那边的被窝时不时传来阵阵的暖意,他自染怪疾以来,身子总是异常发热,就像身里就像有着一团滚烫的火焰在燃烧一般。
凉风拂过,睡得迷糊的云辞本能地往杯子里缩,感觉到了身边的温暖,便向那头挪了挪,像缩在了一个大暖炉边一样满足地抱住了它。
感觉有什么东西绑住了的“大暖炉”世子忽然动了动身子,难受地伸手一把推开了粘在身上的不明物。
云辞哼唧了一声也没有醒来,翻了个身又要靠过去,却再一次被谢斐给推了开来,头离开了枕头。
她像是有些不满地抓过被子,换了方向自顾地继续睡了。
结果第二天醒来……
“嗯!”
云辞痛苦地嘤咛了一声,忽然睁大了眼睛,目光瞥到了一旁已经穿戴整齐的世子殿下。
听到她的动静,坐在床边出神的世子问道:“醒了?”
云辞还未出声回答,他便继续说道:“时辰不早了,该起来用膳了。”
“殿下……”
云辞可怜兮兮的声音幽幽传来。
世子:“怎么了?”
“您能把听雨喊来吗,奴婢……好像落枕了,动不了了……”
谢斐:“……”
听雨领着三四个婢女进来绛竹阁的时候,每个人脸上带着难以言语的暧昧。
“夫人,世子唤我们来服侍您起身。”
“夫人???”云辞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听雨笑着说道:“今日一大早世子殿下吩咐了,封了姑娘您夫人的位分,新的院子都为您准备好了。”
……
云辞没想到这世子竟然还记着她的话说想要翻身做主子,还真的就让她坐火箭式的飞速升职了!
可她只不过是一个献艺的舞姬戏子而已,竟然直接封了夫人,位分直逼世子妃。
于是云辞得出了一个结论,世子脑子有病。
云辞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站在自己身后满脸姨母笑地为她戴发饰的听雨,云辞头上落下三条黑线,问道:“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那么开心?”
听雨为她戴上了一支白玉簪,雪亮剔透,玉身中隐隐约约透着一丝奶白色,更显端庄,还有流苏垂落,随风摇动。
“奴婢羡慕夫人啊,世子殿下如此疼爱夫人,两人恩爱情深。但殿下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听别人说昨日绛竹阁动静太大,害得夫人今日都起不了身。”说着听雨还娇羞地捂了捂嘴。
云辞:“……”
是哪个人吃饱了没事干在造她的谣?!
“不是你们想得那样,其实是我在哭求殿下……”云辞刚想为自己辩解,当时她只是哭着跟世子求情说不想死而已。
可未等她说完,听雨便红着脸打断了她,“奴婢知道,一定是哭求殿下温柔些。”
云辞:“……”
“殿下正等着夫人一起用膳呢,夫人身子不方便,奴婢扶您下去吧,殿下和夫人早膳都没吃,一定饿了吧。”听雨伸手将她抚了起来,姨母笑不曾减淡,甚至还特地扶了扶她的腰。
妈的,她真的只是落了个枕而已啊!!!
……
似乎是因为昨日的一觉睡得不错,谢斐今日的气色看上去没有昨日那么苍白吓人了。
他一袭银袍,悠闲地坐在那里捏着茶杯,时不时抿一口,绰约如仙子一般。
“殿下,夫人来了。”听雨扶着上半身如同一块石板一样僵硬的云辞坐在了一旁的位置上。
她万万没想到只是睡觉落了个枕,竟然会上半身酸痛到无法动弹,手都抬不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
谢斐放下了茶杯,淡淡应了一声,“吃吧。”
云辞看着一桌子色泽鲜艳而丰盛的菜肴,有些欲哭无泪。
她到是很想吃啊,可是她现在手抬都抬不起来,吃个球啊!
“夫人,要不奴婢喂您吧?”看着云辞一脸痛苦艰难地抬着手的样子,如同一个机械的吊车臂般生硬,听雨不忍心看,便上前问道。
云辞本来还想拒绝,发现脖子并不允许她摇头,便索性应了她,露出一个尬笑:“那麻烦你了。”
“不敢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于是云辞坐在凳子上,享受着饭来张口的高等待遇。
而世子殿下拿着筷子,将已经给他准备在一个碗里的菜夹起来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吃相也十分优雅。
云辞刚吃进去第一口,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迫不及待地把吃进去的菜给吐了出来,呛得直咳。
“咳咳!”
“夫人!”听雨急忙放下碗筷抚拍着她的背。
谢斐停了筷子,问道:“怎么了?”
云辞喝了口听雨递到嘴边的茶水,皱巴着脸说道:“好苦,有股药味……”
她甚至怀疑自己一口吃了满嘴的草药,凉苦的味道让她仿佛五官都通透了生风了。
“药味?”谢斐奇怪地放下了筷子,问着一旁的王靖,“今日厨房做了什么?”
因为常年患有热疾,世子的味觉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吃什么都是一个味道,根本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
“回殿下,今日做了雪月羊肉,玉兔白菜,红烧鱼唇,三鲜瑶柱……”
王靖把菜名都报了一遍,并无不妥。
“没加别的东西?”谢斐又加问道。
“没……没了吧。”王靖吞吞吐吐地说道。
“说。”谢斐语气冷了几分,不容置疑,“我很讨厌别人骗我。”
王靖听了立刻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回殿下,昨……昨日我听到殿下屋里动静挺大,想着殿下今日该累了,就……就吩咐厨房,添了点补身子的东西进去。”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带了几分扭捏,让谢斐的脸色肉眼可见得变得很难看。
这怪不得王靖,王靖原本是宣亲王谢钰的人,王爷死后他忠于主人,便一直跟着宣亲王唯一的儿子谢斐,做事十分用心,也十分爱操心。
昨日他生怕云辞晚上趁无人之时对世子行刺,所以特地在门外守着。
谁知屋内隐隐约约却传来了云辞的哭求声,还说着什么“世子,奴婢爱您啊”。
王靖当场涨红了脸捂着耳朵,头也不回地火速跑出了院子。
大清早,他见世子迟迟未起身,便想着是昨日歇得太晚了,今日身子欠佳,就偷偷嘱咐了厨子加点料,只是没想到那厨子下手那么狠,加多了。
“咳咳咳!”正在喝水的云辞听了让茶水呛到了嗓子眼,猛地咳了起来。
“夫人您没事吧?!”听雨又开始慌忙地替她擦拭嘴巴。
原来就是他!
云辞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王靖在背后造她的谣,说她和世子昨日行鱼水之欢过于激烈!
这个身高八尺的猛男的内心竟然如此八卦!
“王靖!”谢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着他的全名。
“属下在!”王靖
谢斐刚想开口说什么,门口忽然来了一个侍卫,禀报道:“世子殿下,宫里来人了。”
谢斐欲言又止,最后沉着脸还是对那小厮开口道:“我知道了,这就去。”
“落英阁已经收拾好了,一会扶夫人回去休息。”
“是。”
扔下一句话后,谢斐便由王靖亲自扶了出屋。
“夫人,咱们……还吃吗?”听雨不知所措地问着云辞道。
“……”
云辞看着这一桌补肾大餐陷入了沉思。
吃个蛋!!!
——————作者说——————
小云朵:王大人(竖起正义的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