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遇到娄教授之后,我不由是有些精神恍惚。虽然还是坚持在图书馆内找人,但明显注意力有些不太集中,好半晌功夫再无任何建树。
兜兜转转间,不知道是过去的习惯使然,还是某种奇怪的预感,我一路竟然是溜达到了位于顶层的那排独立阅读室门口。
这一整层对于我来说都算是阴影,因为它们虽然归属于图书馆,但本质却是被划分成了各专业的延伸实验室。
门口明晃晃的“阅读室”三个字只是幌子,真正的用途是硕士和博士生用来做一些不动用设备的小实验,以及查资料写论文的地方。
我过去因为交叉问讯实验的关系,曾在“阅读9室”被裴然当做小白鼠折磨了好几个月,对这个地方可谓深恶痛绝,想一想都会扎心的程度。
可是,漫无目的在图书馆里待了一会儿,我竟然感到无处可去,默默就又来到了顶楼的房间。
但到了门口我才发现,阅读9室的屋门上了锁。又或者说不止是9室,基本所有的玻璃门都是关闭的状态。
这也并不奇怪,这一层原本就是对号入座,归属于各专业的导师,并非对所有学生开放。就连我当年平时也进不来这里,只在有实验的特定时期才会造访。
不过,由于我现在本就不知该从何找起,自然也就不太在乎所谓的效率。只是随缘的绕着走廊走了一圈,一无所获间正要下楼,哪成想偶然的一瞥却发现走廊拐角处的一间阅读室内亮着灯。
我赶忙顿住了脚,向着光源的所在看去。
亮着灯的房间是阅读17室,距离我并不算远,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忍不住溜达了过去。
这里的阅读室门牌下都会写着分管教授的名字,我抬头确认了一下,发现17室是赵广成教授名下的拓展实验室。但是,实验项目一栏却是留空的状态,说明短期之内并未被使用。
没有项目的情况下,屋内居然亮着灯,这多少有些奇怪,而且还是在周六这种休息日。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凑到近前,想要听一听屋内的动静。
可是,屏息大概听了小半分钟,阅读室里始终是安安静静。既没有人说话的声音,也没有桌椅的移动声,就好像一间空屋只是忘了熄灯。
我纳闷的皱了皱,下意识的将手伸向了屋内,但敲了两下还是没人回应。
看来真的是没人,但为什么会亮着灯呢?
17号阅读室我其实也来过几次,毕竟当初跟着赵教授做研究,有些项目不得不在这边查资料。
但那一整段时光我都过得恍恍惚惚,现如今回忆起来,竟然已是记不清究竟做过什么了。
然而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见没人开门,我竟然轻车熟路的将手按上了门把手。等大脑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已是被我推开了。
因为走廊很暗,强光忽然打在脸上不由是有些刺眼。
我顾不得忽然开门这个举动的唐突,眯起眼睛向着室内张望,结果一看之下整个人却是愣住了。
因为呈现在我眼前的画面,根本就不是一个房间该有的规格。又或者说,那根本就不什么阅读室,而是一条空旷的乡间小路。
场景切换的太过突然,我有茫然的揉了揉眼睛,可眼前的画面并没有因此而发生改变。甚至于一阵尖锐的喇叭音在这时也跟着响了起来,就听一个颤抖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说话人是个中年男人,语调带着浓厚的方言味,听起来有些含糊不好分辨。但好在他连续喊了好几遍同样的话,所以我支着耳朵也勉强听出了大概。
“陆家村的父老乡亲们,因村里出现突发事件,现请各家关闭门窗,禁止外出。警方正在调查情况,全村暂时被封锁!重复一边……”
喇叭里的喊话声还在继续,听上去应该是录音在反复播放,多少有些聒噪。
不过,这一条循环的村内广播似乎起到了惊人的成效。放眼看去,沿街的店铺和民房全都大门紧锁,连窗帘都被从内拉上了。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没来由的一幕,整个人有些发愣,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事情恐怕并不简单。
果然,当我倒退着想要回到走廊时,背后却是结结实实的撞上了一个冷硬的东西,发出了哐啷哐啷的闷响。
回头去看,就发现我居然倚在了一面老式的卷帘门,门脸上写着“五金”两个大字。
这是什么地方?我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茫然四顾间,我满心都是疑惑。
场景的转变就仿佛被秒切的幻灯片,前一秒还是寂静无声的走廊,但眨个眼睛的功夫,世界已然颠倒了模样。
这也是某种幻觉吗?
我冒出了这个念头,可是目之所及的地方到处飞土扬尘,连个水洼都没有,更不用提什么大面积的水域了。
不是水引发的幻觉,那这就只能是……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梦境之中,除去突如其来的记忆闪回和一些幻觉片段外,如果潜梦师突然遭遇了场景的转换,那有且仅有一种情况,就是被梦主的意识强行拉入了深层梦境。
自打从夏思哲的梦里出来后,我已经很多个月没有再经历过深层梦境了。
这不仅是运气的成分,更关键的是这种情况本就不多见,一般只会出现在濒死的患者身上。最不济也是重度昏迷,生命垂危。
像是田子楚这种情况,虽然外伤严重,但按理说并不会危及生命。
他连梦境同步都是依赖于安神类药物的辅助,如今算来,现实中至多过去了三四个小时,怎么可能意识就忽然陷入了深度沉睡呢?
我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头,但下一秒一个危险的念头就浮上了脑海。
难道说,田子楚的状况突然恶化了?
可是在我入梦之前,他的伤处也只是有炎症反应,并没有发展到重度感染,连高烧的可能性都没有啊!怎么会忽然病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