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裴然这么一说，我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回忆着王洛洛出现前后的经过。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当时我被齐述半哭半笑的诡异神情吓到了。再加上他提到了“崇德馆4109”这个地址，细思极恐的我心下害怕，所以抄起桌上的伪卷宗就要跑路。
结果哪成想到了门口却发现，王洛洛居然横在那里堵住了我的去路。而身后神情怪异的齐述，在那一刻却是莫名其妙的冲我喊了一句“小心”……
现在回忆起来，我才意识到那个瞬间中，其实包括了这么多不协调的元素。
齐述为什么要提醒我小心？难道他早就知道有人埋伏在门外，而且很清楚来者不善？
可如果他早知道王洛洛是索命来的，那他为什么不跑呢？还是说，他其实也不知道门外有人，只是在屋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就看到了来人的身份，所以对我发出了警告。
两种截然不同的可能性，但其本质却非常统一。那就是齐述对于即将发生的意外，有一定的心理预期。
哪怕他并不清楚执行这一袭击的人具体是谁，他也应该早就意识到了危险的临近。而且在他的认知当中，对我应该是没有那种强烈的杀意的，不然也不至于提醒我要小心。
我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又在脑中过了一遍，感觉整件事情越发扑朔迷离。
活动室里的齐述为什么要跟我提及血瞳案？
王洛洛又为什么要埋伏在门外？
这两个问题之间，肯定有着某种共性……
“难道说，猎研社的活动室内真的藏了什么跟血瞳案相关的秘密？”思考了片刻，我姑且算是得出了这么一个粗糙的结论。
问题的关键是齐述给我看过的那本伪卷宗吗？
可那里面不过就是一些新闻报道的剪影，并没有涉及到很核心的案件细节，至少跟警方这边存档的东西不可相提并论。
而裴然此时也听到了我的话，但他想了片刻后却是否定道：“这个事情本身就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是活动室内藏有和血瞳案相关联的秘密，要么就是死在这场爆炸中的人就是线索。但依我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他的话提醒了我，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不仅一口气带走了两条人命，而且强行改变了整个案子的调查方向。
首先，在爆炸案之前，王洛洛虽然已经被警方盯上了，但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一切至此都不过只是一种猜测，无法定罪。
可当他在活动室内引爆了炸弹的这一刻起，他就等于是坐实了自己有问题的事实。
写有‘崇德馆4109’的短信被他的“壮举”验证为一则犯罪预告，而现如今活动室内的两具尸体，又会不会是血瞳案的真凶，以及惨死他手下的最后一名受害人吗？
想到这里的那一瞬间，不知为何我的眼前似乎又掠过了王洛洛充满矛盾的表情。
哪怕差一点被他炸成飞灰，但冷静下来后，我还是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我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多年的好友居然会是这样穷凶极恶的存在。毕竟在我的意识中，血瞳案的凶手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他手段狠辣，有着极度病态的价值观，活在以自我为中心的世界里。
这些素质在“傻白甜”王洛洛的身上似乎都不曾出现过，我认识的那个他晕血又胆小，视觉刺激稍微强烈一点儿，就有可能吓的厥过去。
这样的一个人，可能杀只猫狗都下不去手，更何况了杀人？而且还是以这么疯狂的手段杀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是，接触过太多丧心病狂的案子后，我也知道人都是会伪装的。越是那种极端的杀手，越可能拥有一个看似正常的人格来替他掩饰罪行。
因此在刑事案件当中，看上去的无辜，有时候只是侦缉人员的一厢情愿。
浸淫这一行太久，我对这种事情心知肚明。可在爆炸发生后，脑袋却偏偏有些不受控制，总是在不自觉间就又陷入这个思考的怪圈。
我感觉自己似乎总在寻找理由为王洛洛开脱，可现实中，所有的嫌疑都被他这毫无顾忌的一炸给引到了身上，再洗不掉。
而就在我暗自出神间，裴然似乎对一旁闷着头抽烟的林枫宇说了句说什么，之后他就快步走向了被警方拉着警戒线的大楼门口，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了。
见他走远，我强撑着的精神气也不由跟着垮了下去，整个人仿佛没了骨头般，瞬间烂泥似得瘫在了椅子上。
早先我一直强打精神，主要也是怕林枫宇觉察出我的异样。虽然在我眼中，这件事情走到现在这一步纯粹是巧合的堆积，怪不得任何人。但看林枫宇的表现，我觉得他似乎有些自责于自己的疏忽，认为一切本该有转机。
我不想给他再增加心理负担，所以当着他的面自然要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如今他一走，我也就没有了表演的意义。
可能是刚才服下的药片开始起效了，刚一放松下来，我就感觉额角的锐痛缓解了不少，但取而代之的却是眼皮的沉重。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抬手拽了拽一旁的裴然，挣扎着问道：“你觉得血瞳案的真凶，真的会用这么没头没尾的方式自杀吗？就算要毁灭现场，也没必要把自己也搭上吧……”
裴然上下观察了我一会儿，见我越发没精打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拽着我没受伤的那条胳膊把我拖了起来。
见我晃晃悠悠的起身，这才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只能说，如果王洛洛是血瞳案的凶手，那么你和阎笑肯定逃不出那栋楼。那样的一个人，不可能放走活口”
我听得一喜，赶忙追问：“你的意思是说，你也不觉得洛洛会是凶手？”
可这一次裴然却没有理我，径自迈腿走向了一旁的林荫道。
我被他吊住了胃口，只能紧跑两步跟上，这才听他慢悠悠的说道：“我虽然不觉得他会是血瞳案的真凶，但他跟这个案子之间肯定有别的牵扯，你最好别抱太乐观的希望。别忘了，你险些被他身上的炸弹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