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刚才刘尚跟我说,炸弹是在窗口位置引爆的。这就说明,看到我和阎笑跑离活动室,他不仅没有追击,而且还退到了窗口位置。从这一点上看,他其实并不想牵连到我们!”我辩解道。
裴然扭头瞥了我一眼,不咸不淡的说:“刚才来的路上,我看过刘尚给你做的笔录。他在上面提到了一句话,说你告诉过他,放置血瞳案档案盒的书架位于窗边的位置。而根据现场的勘验,屋中书架虽然都已炸毁,但却以靠窗一排损毁最严重,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之前刘尚过来跟阎笑汇报现场情况,我因为耳朵里嗡嗡直响,又有点儿心不在焉,所以没有听到这一细节。此时被他提出来,顿时感觉心头一凉,早先的侥幸荡然无存。
如果说那三个档案盒中隐藏着关键线索,那么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王洛洛会在最后关头放过我和阎笑,退而求其次的选择那一堆纸页陪葬了。
而我正晕晕乎乎的想着,裴然的声音却是从旁边传了过来:“血瞳案的现场一定会有那个标志性的血眼睛图案,可刘尚给你做的笔录里却没有提到这一细节。是你疲懒不想跟他细说,还是确实没有发现?”
这话把我问的有些尴尬,见状我只能强打起精神说道:“那个血眼睛的话,我见是见到了。但跟其他犯罪现场凶手留下的标识不太一样,这次眼睛被规规矩矩的画在了纸上。而且这张纸页被收到了档案的最后,如果不是齐述提醒我去看,我可能都发现不了它。”
听我说完,裴然的表情顿时变得很难看。
现下我脑袋里不太灵光,见他一副想抽我的样子,顿时就条件反射的有点儿怂,而且还不知道自己在怂些什么。
见状我稍微察言观色了一下,这才小声试探着解释:“那个血眼睛图案一般不都是用受害人的血画上去的吗?基本还都在很显眼的地方!可那纸页上的眼睛,一看就是水彩的印痕,所以我当时就没往那个方向去想……”
说完这一段,我觉得裴然的表情似乎更难看了一些。
我现在的大脑状态几近宕机,实在是没有余力去思考他究竟在考虑什么,所以只能是用最笨的方法去补救。
因此,我强撑着沉重的眼皮,在这阵诡异的沉默中,将活动室内前后发生过的事情描述了个大概。
早先面对刘尚的询问,我仅仅是提到了自己跟齐述聊过血瞳案,但是全程都没有提及陆凯的名字。这其实不是我有意隐瞒,而是这些年以来潜移默化行成的思维惯性。
我已经习惯了忽视陆凯的存在,不跟人说起,自己也就不会记起,一种自欺欺人的对策罢了。
但裴然不是刘尚,他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在看过我对于事件的笔录后,他估计就猜到了我有所隐瞒。而以我一贯的习惯,这个隐瞒的点肯定在我的雷区,也就是陆凯的身上。
其实,现在猎研社的活动室已是化为乌有,我与齐述在那间小屋内的对话已然变成了永远的秘密。
只要我不说出去,就没人会知道他跟我提到了陆凯的疯狂,并且还向我展示了由陆凯收集成册的血瞳案伪卷宗。可以说,他的这一席话提供了全新的调查方向和可能性。
但是,从我的角度出发,这却不是一个可以随便拿出来与人分享的故事。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和齐述所说所做的一切现如今都已无法被验证。
即便我大大方方的说出来,那也只是我的一面之词。我既不能复活齐述为我作证,也不能复原出那三个档案盒来证明自己言之有物。
可以说,王洛洛引爆的炸弹不仅毁掉了很多实物证据,甚至连一些原本有效的口供都变成了废纸。
如果是一个和血瞳案没有任何牵扯的人,也许可以将这一段经历毫无顾忌的告诉警方。但我作为曾经的嫌疑人,任何多余的言行都会引得有心人的注意。
这也是为什么案件调查期间,关联人必须回避的原因所在。因为你所说所做的一切都可能被怀疑是在给自己谋取利益,这种不信任感将会给你的证词大打折扣。
所以,出于种种复杂的心理障碍,当刘尚询问我活动室内的情况时,我只是一笔带过了这一段。如果不是裴然此间特意点出来,我估计自己也不会主动说起。
不过既然他问到了这里,我也不打算继续瞒着。又或者说,我现在的精神状况想要维持清醒都已经尽了全力,更不用提还要分心出来编瞎话了。
我磕磕绊绊的说完齐述对于陆凯的怀疑,强撑着眼皮去端详裴然的表情,想要看看他究竟信不信我的一面之词。
结果没想到这时我们恰好走到了他的车跟前,他见我两眼发直的瞧着他,竟然误以为我是精神恍惚。见状很是麻利的拎起了我的后领,打开车门后就把我囫囵个的塞到了后座上。
视角的忽然变幻让我有些蒙圈,原本还想挣扎一下。结果不想脑袋一挨上车上软绵绵的抱枕,强打起的几分精神瞬间崩盘,眼皮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了下来。
很显然,裴然之前给我灌的那两片药大有问题,搞不好就有着强效镇定的作用。
我知道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困意不正常,但意志力根本反抗不过药效。也就在裴然发动车子开出校园的功夫,我的意识就已是完全飘远,睡的不省人事了。
铺天盖地的倦意中,我只记得自己含含糊糊的问了他一句,不再去现场看一眼吗?之后就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而印象之中,他似乎也含含糊糊的回了我一声,说没必要了。
为什么没必要呢?
因为已经炸成渣渣了吗?但万一还有微量证据呢?
一团浆糊的脑袋理不出个所以然,我想不通,只能是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