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状赶忙凑上前去,就见那些轻微的划痕下竟然真的露出了另一种颜色。
不过,这倒不是说和现有的背景色截然不同,而是在明艳程度上有很大的差距。底色明显要暗淡一些,应该是光照或者颜料氧化的结果。
“这可真够细节的啊!你是怎么发现的?”我震撼的感慨。
“这些画的颜色都太新了,但是油布的边角却有明显硬化,显然是被摆放了很长一段时间。这种反差就说明,这张画有过补色或者修复的经历。”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末了却又皱眉道:“可是,作为油画来说,补色和保养不是很常见吗?毕竟这种海岛的气候下,画又没装在画框里面,自然免不了要日常修复吧?”
夏思哲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说:“问题就出在这里了!这画是故意被这么晾在床头的,为的就是不断的修复它,以此来遮盖那些被溅在上面的东西。”
“溅在上面?”
我眉头不由得一皱,要知道床头可不像厨房、餐厅和卫生间,这里本就没有水源。哪怕是有人喜欢在床上吃吃喝喝,幅度也不可能大到喷溅一墙,污损挂画的程度。
所以,床头理论上就不存在这种液体炸弹。
而从我这些年的所见所闻来看,能在卧室床头搞处这种飞溅效果的,只有谋杀现场而已。
想到了这一点,我顿时汗毛倒数,转头脱口问道:“你闻到的血腥味,是从这画上来的?”
夏思哲此时又凑近了那副《最后的晚餐》,鼻子轻嗅了两下后说:“这里的确比其他地方的血腥味更浓一些,但因为混杂上了颜料的味道,所以变得不那么明显了。”
这个说法让我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但转念间我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忍不住说:“可如果这里曾发生过谋杀,即便不舍得直接扔画,那为什么不在修补后加个画框呢?万一……这床上又死人了呢?”
闻言,夏思哲神色微妙的看了我一会儿,说:“恕我直言,接下来几天要住在这间屋子的人正是你自己,所以建议你盼自己点儿好。”
我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呸了几声后才又开口道:“好好一张油画,为什么非要用这种作死的保存方式呢?这屋里其他东西都那么讲究,所有细节都考虑到了,为什么就这画这么不被重视?”
夏思哲又看了床头的装饰画几眼,忽然幽幽的说道:“也许,就是因为它格外被重视呢?”
“什么意思?”
我不解的看了看他,但见他又抽搭着鼻子去闻画上的血腥气,一个可怕的念头不由是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早在很久之前,我接诊过一个特殊的患者。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中年人,他是某个集团的总经理,社会地位令很多人望尘莫及。但是这个人却有一个怪癖,他对刺激性的气味有着病态的迷恋。
他特别痴迷于女人指甲油的味道,所以他家里永远飘荡着一股香蕉水的气味。
别人闻久了浑身难受,只有他乐在其中,甚至非常上瘾,闻不见这股味道都睡不安稳。
人类对于某类气味的迷恋是与生俱来的,特别是被褥的味道,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与睡眠质量息息相关。
如果说,我那位患者是喜欢在床头撒点指甲油提味助眠的话,那么这间客房内的装饰画,会不会也是为了起到类似的效果呢?
但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我立刻就又觉得不合理。
毕竟,这个屋子是给客人住的,我觉得但凡不是太变态的人,都没有这种特殊癖好。
更何况这味道太淡了,哪怕是在夏思哲的指引之下我主动去闻,也只能感受到很浅淡的一丝血气。它起不到什么实际效果,顶多是让人心里膈应一下而已。
但想到这里,我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忍不住感慨:“这画上的味道那么淡,你这鼻子也忒厉害了吧?坐在客厅都能发现?”
可是这一回夏思哲却没有附和我的话,他只是悠悠的从《最后的晚餐》上收回视线,转而环视了整个卧室一圈。
我被他的样子搞得心里没底,但不等开口,他就主动说道:“这画上的血味只能算是个意外发现,并不是味道的源头。因为不仅是你床头的这幅,我床头的装饰画也是类似的情况。”
我听的云里雾里,嘀咕道:“可是,我检查了客厅和卧室,大多数家具我都挪开看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血迹。”
“所以,恐怕这屋内发生过的事情,比我最初预计的还要恐怖一些。”
夏思哲笑了起来,我给他笑的后背直冒凉气,赶忙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指了指周围的壁布,继续道:“也许这些壁布下面盖着的部分,都是大片的血污也说不定哦!”
这个说法简直悚然听闻,我本能的就想否认三连,但没想到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他那把蝴蝶刀。
不等我开口询问,他已是来到了墙边边。手起刀落间,刀尖已是沿着《最后的晚餐》的边沿,在壁布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割口。
紧接着他轻转手腕,锋利的蝴蝶刀口立刻挑起了一截翻开的壁布,露出了底层。
我伸头过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当壁布被挑开的瞬间,我立刻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而此时壁布下的墙体已然是一片黑红颜色,显然是有大量的血液溅到过墙上。由于氧化的关系,连片的血迹已然变成了暗褐色。
明艳的壁布遮盖下,竟然是这么一副恐怖画面,这多少有些让人始料未及。
我震惊的无以复加,而夏思哲却是用他的蝴蝶刀在那一层血污上刮了两下,转而挑眉道:“这上面的血层很厚,显然不是一次性溅上去的。以这个出血量来讲,肯定就不是捅刺一类的攻击性动作。”
他说完就将蝴蝶刀收了起来,我则忍不住凑过去又看了看壁布后的墙面,说道:“会不会是被你的乌鸦嘴说中了?这屋里曾有人被分尸?”
但夏思哲此时看向血迹的眼神却很古怪,他没搭理我的问题,只是眉头微蹙的嘀咕道:“现在的问题并不是这里曾发生过什么,而是我们接下来的七天,好像都要在待在这个被血泡过的屋子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