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奇奇怪怪的问题，就算是阎笑也垂眸想了片刻。
半晌他这才说道：“液体附着在体表，干涸的时间与其和空气接触的表面积成正相关。一个小血滴要想完全凝固，大概只需要3分钟，但脸盆大的一滩血就得半个多小时。而像受害人体表这么大的皮肤面积，没有三四个小时是做不到的。”
他说到这里看了看我，皮笑肉不笑道：“但你也发现了，咱们这位受害人体表的血痕分布很均匀，这就像是手工给家具刷漆，一遍肯定做不到这么均匀。所以，你提的这个问题没法回答。因为从尸表来看，凶手应该是多次重复了浸血、等待血液凝于体表，再添添补补的翻工环节。”
他这个比喻非常恶趣味，让我的脑海里瞬间就闪过了一些不太美妙的画面。
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甩掉这些恐怖的念头后说：“所以，凶手对于尸体的这个处理模式说明两个问题。第一，他是个完美主义者，不惜反复翻工也要达到理想的效果。第二，重复这个浸血过程需要大量的时间，所以凶手在作案后没有立刻离开现场，而是逗留了很久。”
闻言，阎笑点了点头说：“时隔七年，血瞳案的凶手不仅作案手法有了明显的变化，而且胆子还变的格外大。毕竟根据以前犯罪现场的分析，他在剖眼后从不会逗留现场，一定是第一时间离去。而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谨慎，警方几乎提取不到任何有效的证据。”
“可是，一个人的犯罪模式，有可能出现这么大的变化吗？”我纳闷的问。
然而这一次阎笑却是耸肩笑了笑，说道：“七年的时间，人是会变的，凶手也只是个内心龌龊的普通人。七年没有落网的膨胀，可能真会让他产生自己无所不能的自信错觉吧？”
我不安的说道：“希望他这膨胀的自信心能造成什么疏漏，不然凭借这家伙越发恶劣的尿性，往后还会有更多人遇害，方式也只会更残忍。”
听了我的话，阎笑的表情有些不置可否。说不上来是对己方没有信心，还是对对手太有信心。
过了好一会儿，我们三个都已经走出了蓝光闪闪的卫生间，他才又道：“说起来，刚才尸检的时候，我没从受害人身上找到任何携带物。按照血瞳案一贯的流程，凶手应该会在现场留下上一场凶案的战利品才对？”
他说的这个问题我刚才就想到了，但不等我开口，一脑门汗的孙淼却突然说道：“照这么说的话，孙婷案里也没有在现场发现之前血瞳案受害者的东西啊？你们既然说凶手的作案模式调整了，会不会这次也……”
听孙淼这么一说，我不由是尴尬的笑了笑，说道：“眼前这场凶杀姑且不论，但孙婷案绝对是个特例，凶手就算想按照一贯的手法留战利品，也会因为囊中羞涩而拿不出来的。”
“为什么？”
孙淼不解的看着我，我只能无奈的解释说：“因为血瞳案最后一个受害人霍海斌，凶手从他身上拿走的战利品是他的学生证。而这东西，后期被塞到了我的口袋里。所从逻辑上看，他现在已经拿不出和当年的案件相关联的物品了。”
经我这么一讲，孙淼瞬间明白了过来，尴尬的笑了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是胡言乱语道：“那，那也许既然已经破了一次例，说不定凶手就克服了这一强迫症呢？”
阎笑也听到了他这位大弟子的话，简直被逗笑了，指着屋里凌乱的痕迹说道：“虽然你不是学侦查的，但这么明显的翻动迹象也说明，凶手有意在屋中寻找过什么东西。既然他还都能记得带纪念品走，就说明积习难改，自然也不会忘记留下点儿什么来跟我们示威！”
孙淼闻言立刻做出了恍然大悟状，狗腿的跟了一串彩虹屁。
我受不太了这狂热粉丝般的追星画面，赶忙是紧走两步和这对师徒保持距离。
刚一回到客厅，我就发现裴然依旧站在那面涂鸦着血眼睛图案的玻璃跟前。
他这次格外的沉默，我瞧着他表情有些不对劲，不由是有些奇怪，凑过去问道：“你这是发现什么了吗？干嘛一直杵在这里？”
裴然看了看我，抬着下巴示意我看向玻璃：“有没有觉得，这只眼睛画的不太对？”
我歪头看向玻璃上血糊糊的图案，哪怕见过很多次了，但每每看到这只独眼，我都会觉得不太吉利。那感觉就好像被一个死不瞑目的人盯着一般，令人浑身都不自在。
这只印在窗户上的眼睛，此时也毫不例外的向我传到了这种阴冷的感觉。我眯着眼睛观察了半天，依旧一无所获，觉得跟之前见过的那些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可裴然看我一脸蒙圈却是抬手指了指血眼睛的眼角，在那里有一颗被刻意点缀上的血泪。而这个“生动”的神来之笔，也一直以来被当做了识别血眼睛的标志之一。
我盯着他手指的位置看了一会儿，一头雾水间正待要发问，哪成想孙淼和阎笑居然悄悄跟了过来。
阎笑站定在我身后，看着玻璃上的血眼睛，表情忽然也变得非常微妙。
接着就见他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眼睛，说道：“这还真是有意思了！这血泪可以算是凶手签名的一部分，没想到居然也能被画错，这可不符合一个有完美主义倾向人的做派呀！”
孙淼见状好奇的伸着脖子去看玻璃窗，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还是没找到重点，只能是急吼吼的向旁边求教道：“师傅，这血泪有什么问题吗？到底哪里画错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阎笑无奈的看了看她，说道：“你如果翻出之前孙婷案的资料就能发现，这颗血泪原本应该位于左眼角，但玻璃上这只眼睛的血泪却跑到了右边！”
他这么一说，我也不自觉的又看向了窗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