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的屋中到处都是血迹,除了瓷砖地面,墙体和家具上也布满了一些零零碎碎的血痕。
我粗略观望了一圈,发现这一堆凌乱的血迹中,有的血点呈现水滴形状,有的则干脆成喷溅状,但大多都集中分布在客厅里面。
从这一现场情况来看,凶手应该是在客厅内完成的剖眼。而至于那些飞溅的血滴,十有八九是将尸体摆弄成坐姿时溅落上的。
就像傅文轩所说的那样,对于血瞳案的凶手来讲,血眼睛涂鸦就是他犯罪的一部分,绝不可能被他自己破坏掉。
换言之,凶手一定会在现场留下这款标志性的签名。而且为了避免被其他的血迹污损,他应该会将图案留在一个相对安全,不会被误伤的地方。
而这边我正暗自考虑,标记会被凶手留在什么地方时,裴然却是忽然绕过了地上忙着整理裹尸袋的法医们,径直走到了餐桌后的那扇窗帘跟前。
为了尽可能不破坏现场,警方一般不会一上来就对案发现场进行翻箱倒柜的检查,而要等到受害人尸体被转运走后,才会开始大范围的翻查。
所以,此时餐桌后的窗帘依旧是闭合的状态。但这暗黄色的布料由于距离受害人遗体很近,不可避免的也被溅上了四五串血点。
这些血污星星点点的分布在窗帘的各个角落,拍照取证时不由忙坏了物证科的小哥,此时也才刚刚完成取证。
而物证科的人前脚刚走,裴然就走到了窗帘跟前,戴着手套的手捏住了布料的一角,轻轻一拉就将窗帘整个拉了开来。
此时已是接近正午,窗外的天气很好,窗帘一拉开,明媚的阳光就立刻透过窗户射了进来。
光线骤然变亮,我们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眯了一下眼睛。
但下一刻,我们却都纷纷呆住了,那个物证科的小哥不敢置信的指着窗玻璃,忽然激动的抓起了脖子上挂着的相机说道:“眼睛!还真被画了一只眼睛!”
说完他就跑到了窗户跟前,对着玻璃上的血眼睛一顿狂拍,闪光灯的光影疯狂闪烁,几乎是将各个角度的画面都收入了其中。
阎笑完成了初步的检查,起身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啧啧道:“凶手想的很周到啊!居然把这眼睛画在了玻璃上,而且还特意拿窗帘挡好,以免被后来的血污误伤。”
见他摘掉了布满血水的手套,我不由是好奇的凑了过去,问道:“受害人的死因是什么?我看她身上的衣服很完整,不像是有暴力外伤的样子。”
阎笑说:“虽然现场到处是血,可这明显不是来自受害人的。她的体表没有明显的外伤,就算是被剖出了眼睛,也造成不来这么巨大的出血量。很显然,血应该是凶手带到现场的。从味道和浓稠度上判断,不太像是动物的血液,大概率是人血。”
说到这里,他转头下意识看了一眼仍在忙着打包尸体的孙淼,说道:“我们刚才简单擦除了她体表一些关键部位的血迹,发现她的脸颊、嘴唇、手臂皮肤都呈现紫绀色,初步推断死因可能是窒息。但是,检查颈周皮肤,没有发现淤血和勒痕,所以暂时排除机械性窒息。”
我纳闷的看着他,问道:“颈部没有外伤却又窒息征兆,那是不是说明,受害人中毒了?她身上是不是也没有明显的抵抗伤?”
阎笑摇头说:“从尸表的情况来看,毒理性窒息的可能性不大。反而是她鼻腔和口腔内都有大量血色泡沫,尸斑也呈现淡红色,依我看她更符合溺亡的体征。”
“在,在自己家里被溺死?关键是被什么溺死的?地上的这摊血吗?”我崩溃的说。
对于自己的推断,阎笑似乎也有些犹豫,闻言又看了看脚下的血泊,说道:“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因为她周身上下都被血浸透了,说被推进了血池里淹死也不无可能啊?”
听了他的说法,我迟疑着走向了屋角的卫生间。但想象中的血池景象并未出现,卫生间里的浴缸和洗手盆都还是原本的瓷白颜色,只是滴溅了少许的血滴。
阎笑也跟在我身后走了过来,扫了一眼现场,转头就吩咐一边刚刚忙活完的孙淼道:“小孙,从你箱子里拿点儿蓝光试剂过来,卫生间这边需要先测一下潜血。”
蓝光试剂是一种升级版的鲁米试剂,据说对于漂白剂和清洁剂清理过的场所,依旧可以稳定的监测出血迹残留,而且还能不影响DNA的监测工作。
甚至是比较久远的陈年血痕,这种蓝光溶剂也有很强的显像能力,算是现如今针对血迹残留的最佳生物现勘技术了。
孙淼刚刚收整完陈曦的尸体,正在脱防护服,闻言立刻又顶着一脑门的汗从勘验箱里掏出了一个小瓶。
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敢这么无缝衔接的使唤这位御姐,十有八九会被她锤爆脑壳。
但孙淼是阎笑一手带起来的学生,对他有着谜一样的崇拜情结。所以听到老师呼唤,立刻屁颠屁颠的冲了过来。
我站在门外看着她一顿喷喷撒撒,很快在洗手池和浴缸的位置,就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蓝光。
蓝光试剂不同于传统的鲁米诺,它不需要通过专用的血痕发现仪,就可以让沾染过血迹的地方显现出肉眼可见的蓝光。
此时孙淼已经喷涂完毕,我便随手掩上了卫生间的房门。
屋内光线骤然变暗,而浴池那边瞬间就变的蓝光大盛,跟腾起了一团鬼火般瘆人。
阎笑也看到了这番景象,立刻了然道:“看来,这个浴缸里曾被灌注了不少血水,而咱们的受害人估计就是被摁在了这个池子里面,活活的淹死了。”
这杀人的手法只是想象一下就让人有些发指,我打了个哆嗦,问道:“像这样大面积的把血均匀的浸染在皮肤上,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我这个问题平素很难碰见,算是角度非常刁钻。孙淼一下子就被我问懵了,眨巴着大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