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初裴然也像现在一般强调了凶手报复的一面，傅文轩等人根本不会对我念念不忘，早就顺藤摸瓜去了其他的侦查方向。
可以这么说，我之所以长久以来都是警方的眼中钉，这家伙给出的分析报告可谓是罪魁祸首。
因为他们信任裴然的判断，所以几乎排除了凶手是在复仇的可能性，而是将整场犯罪定义为了病态心理下的虐杀和滥杀。
甚是现在，这种观点也没有被修正。警方的调查重点依旧是转向了深网的有组织犯罪，而非个人恩怨的仇杀。
一瞬之间，我脑中电闪过了好多个念头。
我有些想不通，裴然当初是否真的是被凶手的布局所蒙蔽，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还是说，他从七年前就很清楚这个案子里的猫腻，只是他装作不知，甚至顺水推舟给凶手做了个人情！
他是在包庇真凶吗？
难道说他早就知道血瞳案的凶手是谁，为了不让那人暴露，所以他拿我献祭了？
这一刻我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大脑却本能的有些抗拒，额角开始条件反射般的隐隐作痛。
但现如今，我已经不再是七年前那个因为别人的几句闲话，就恼怒的气血上头的大学生了。面对这一晃而过的恶意念头，我只是微微有些出神，片刻后就冷静了下来。
裴然此时刚刚将车熄火，正准备推门下车，我见状便从后拽了他一把，阻止了他的动作。
在他疑惑的看过来的同时，我听到自己语气很轻的问道：“血瞳案的凶手是谁？”
不过这话虽是问出了口，我却没报什么他会回答的希望。毕竟这个问题问的太过了，如果真心要隐瞒些什么，那是抵死不会承认的。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裴然闻言脸上竟然没有露出什么惊异神色，甚至于难得的勾着嘴角笑了一下。
在我有些疑惑的注视下，他却甩脱了我的手，推门下了车。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感到了一股久违的焦躁感，跟七年前得知他所做出的犯罪侧写时如初一辄。
见状，我赶忙从后追了上去，哪成想车门合上的瞬间，我竟然听到他轻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那么一种可能性，其实你才是最早猜出血瞳案凶手身份的那个人？”
闻言的瞬间，我感觉额角的锐痛骤然加剧，连带着脚下都不自觉的绊了一下。
而他此时却是绕过车身来到了我这一侧，继续道：“霍海斌的学生卡并非凭空出现在了你的口袋里面，你是唯一一个见过凶手真面目还活了下来的人。当然，这里面确实有侥幸的成分，但你自己显然不能接受那晚所见证的一切。”
他看着我有些恍惚的神情，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当时就告诉过你，所谓动机性的遗忘都是大脑自我保护的本能。你现在急于想要知道的一切，恰好都是你当初急于忘记的东西。但是，既然已经选择忘记，就说明你觉得这样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我愣愣的看着他，下意识的问：“你的意思是说，我明知道凶手的身份却选择替他瞒了下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吗？岂不是在给自己增添风险？”
裴然看向我，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血瞳案并不是一场普通的谋杀，它背后还藏着一些更危险的东西。当初那个时机并不适合来处理那个案子，除非你想给他们陪葬。”
他的话我听得云里雾里，可最后一句却听的明明白白，脱口道：“可在我的记忆当中，我并不是那么一个能为了顾全大局而委屈自己的人！如果说，我真的知道了凶手的身份，而且他还想杀我。那我觉得以那时候的脾气，肯定是要跟他同归于尽的，绝不可能放他一马！”
这话一出，裴然的表情忽然就变的有些微妙。我隐约感觉他嘴角似乎抽了一下，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朝着刑警队的大门走去。
现如今我已经想不起当年发生的事情，基本属于别人说什么，我就得相信什么的程度。所以面对裴然的话，我只能暂且选择接受。
而眼看着他越走越远，我不由是捂着依旧在阵痛的脑袋追了上去，不死心的又问：“我那时候是不是把整件事情都跟你说过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还瞒着我些什么？”
但裴教授此时却又装起了哑巴，脚下飞快的迈入了刑警队的大门。
我们要说的话题并不适合在这个地方聊，见状我也只能闭嘴，心中暗暗盘算着得换个时机再死缠烂打一下，万一就真套出什么内情来了呢？
此时距离我上次来警队已是过去了一个多星期，在此期间，我只是偶尔通过夏思哲的渠道了解一些案情的进展。
再见到傅文轩的时候，我感觉这位曾经玉树临风的刑警队长似乎整个人都苍老了一圈。他嘴巴里叼着两支烟，正在茶水间里死命的吞云吐雾，一副能把自己呛死的模样。
我站在门口瞧着他这番落魄模样，早先心里的那点儿不痛快立刻烟消云散，心情颇好的问道：“怎么样，案子有进展了吗？”
傅队长闻声抬头看了我一眼，没好气的回道：“有的是进展！一会儿我就派人把你缉拿归案！”
他的声音听上去都比曾经哑了两号，看来这阵子确实被消磨的不轻快。
我强忍住落井下石的念头，勉强正色道：“血瞳案之前的几个受害人你们查的怎么样了？他们究竟是不是在希尔法湾那些论坛上被凶手盯上的？”
傅文轩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也许真的是太过疲惫，他都懒得跟我扯皮了。
见状叹了口气，很干脆的回道：“大多数数据都因为时间久远没法追溯了，但还是查到了一小部分。其中霍海斌是个孤儿，所以出事后他的私人物品都由警方保存，查起来比较省事儿。他的电脑文档里有一组数据，其中就包括当年访问深网论坛专用的秘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