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还不算太蠢。”
来人说话间的语气带着笑意，但在我听来却无比的陌生。
我确信我不认识这个人，赶忙去看时就见是一个男人站定在了不远处。
他上身松松垮垮的套了一件青竹色衬衣，袖子挽到了肘部。双手插兜，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慵懒。
我愣愣的看着他，而他看向我却是忽然笑了起来，抿唇说道：“本来我还犹豫要不要救你一命，没想到竟然是多虑了。”
这个人的声音虽然带着一股漫不经心，多少有些清冷，但却不难听。
我皱眉看向他，忍不住凑前了几步，终于是越过雾气看清了他的长相。
这个男人长得很漂亮，虽然这个词不常拿来形容男性，但他给我的第一感觉却是如此，长相精致到了让女人都嫉妒的程度。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从最初的惊艳中隐约摸索出了一丝熟悉。细一琢磨忽然就认了出来，这家伙就是林枫宇给我看过照片的那个军官，夏思哲！
不过，因为照片上的夏司哲穿着军装，身上一股凌厉的气息，和眼前这个柔和中带着几分懒散的侧影反差极大。
所以乍看过去，我并没能一眼认出，反倒是他身上那股游刃有余的慵懒劲儿给了我灵感。
而夏司哲此刻也在打量我，神色间颇为玩味。
认出了面前的人就是要找的梦主，我不知为什么忽然生出了一丝尴尬。
毕竟我虽然入过不少梦，但和梦主的见面往往都是你死我活的杀局，很少有这种诡异的和和气气。
所以，因为太过和谐，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该从哪里说起，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在梦中和这群“睡美人”交流。
见状我只能强作镇定的揉了揉鼻子，脱口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算作搭讪：“刚才那些，到底是什么？”
夏思哲好像没想到我会问这么一句，闻言挑了挑眉：“你竟然不知道？”
对于这个问题，我其实是介于知道和不知道之间。
虽然我强行搞垮了自己的梦境，但这其实是一个稀里糊涂的过程，并非源自于精密的逻辑。
或者说，你把这当做误打误撞的巧合更为妥当。
但这些细节我并不打算说出去，只能是故作高深的保持沉默。
可这招显然对夏思哲不好使，他看向我的神情更猎奇了，轻声啧了一下，语气中都带着几分新奇的说：“所以，你刚才是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抬手去摸那怪物的脸吗？你胆子真大！”
描述一件事情可以有很多种不同的方法，但不知为何，这位军官大人的切入点如此清奇，让人如此尴尬。
我感觉自己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缓了片刻才反驳道：“我不是想摸他的脸，我只是想确认，他到底是不是我自己恐惧的具象化。或者说，一种幻觉……”
林枫宇告诉过我，夏思哲是潜梦一行的祖师爷。所以我觉得跟这样的内行说话，说的抽象一点完全无伤大雅。
可谁料他听后脸上的表情却是更精彩了，看向我幽幽的说：“梦境里不存在所谓的幻觉，梦中的一切事物，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我，在我后知后觉的后怕中又道：“所以，如果你不是刚才那个梦境的梦主，不是恰好识破了那些怪物的本体就是你的深层恐惧。那么现在，你要么是手不在了，要么就是命不在了。”
听他说完，我下意识去看自己的爪子，心虚的觉得似乎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一瞬间为什么就鬼使神差的伸了手，而且丝毫都没考虑过后果。
但想是这么想，面上我却为了维持面子强撑着哼了一声，硬着头皮说自己其实是知道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还乱来呢？
然而，夏司哲明显不怎么信我。
他只是拖着长音哦了一声，让我很清晰且直白的感受到了敷衍，于是我不甘示弱的反问：“既然你看的那么明白，那你知不知道，这里其实只是你的梦境，并不是现实世界？”
按理说梦中说梦是大忌，尤其是跟梦主讨论这个问题。
但既然是潜梦一行的老祖宗，想必他也会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所以我也没什么顾虑。
当然了，我承认此情此景之下，也许报复的成分更重一点。
但夏司哲听了我的问话却是很淡定的点了点头，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一点都不觉得唐突。
这让我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索然无趣的同时还有点惊恐。
因此，我立马纳闷的问：“既然你清楚这里是梦，那为什么不醒过来？”
夏司哲闻言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随口答道：“为什么要醒？对我来说，梦里可比现实要自在太多，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不像现实里那么苦求不得。所以在梦中慢慢死去，不也是一种乐得清闲？”
这话如果换一个背景的人来说，我可能会觉得他是在无能的避世蜗居。
但林枫宇跟我科普过夏思哲的辉煌过往，对于他这样有着巅峰人生的人来说，我还真没法想象他会遇到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儿，要这样躺着等死。
于是听他说完，我很认真的四处张望了一眼。见四周的场景又变成了白雾的世界后，方才试探着问道：“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待了这么长时间，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这一回夏司哲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但语气却还是很随意的说：“带你入门的那人大概没有告诉过你，最早的入梦并不是你们现在经历的样子。”
“那不是一场由梦主人主导的情景体验，而是由梦师主动发起并塑造的一个全新世界观。在这样一个为所欲为的世界里，人很难觉得无聊。”
这个说法我还是头回听说，忍不住问道：“我知道梦境研究最初是为军方所用的，但具体是用于收集情报还是其他用途，这我还真不知道了。”
夏思哲似乎没有要跟我保密的意思，闻声便答：“潜梦项目的初衷是为了训练特殊兵种，实现现实中不可能成形的训练，降低成本。而这些梦境的载体就是梦师的梦境，由我们创造整个世界观，再制定里面的规则给所有入梦的人。”
“所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潜梦师的梦境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也可以什么都有，只取决于我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