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劝说令我听的一头雾水,赶忙问:“什么叫不被客人选中就不会死?这岛上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客人活着?”
女人轻叹了口气,答道:“只有那些受邀在工厂的顶层餐厅用餐的人,才是这座岛的贵客。而周先生你,以及和你一起参加别墅晚宴的那些人,不过都是那些客人茶余饭后的助兴彩头罢了……”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似乎为了彻底打消我逃生的念头,又似乎只是为了消磨这无尽的囚禁时间,隔壁隔间里的女人缓缓向我讲述了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这座海岛,这间工厂,那栋别墅,以及我们这些悲哀的“客人们”的真相……
就像之前王佩文曾说过的,这栋建在海岸边的工厂是犯罪的大本营,里面囚禁着诸多被暴力拘禁的可怜人。
但是她并没有明确的告诉我,这为数庞大的受害人群体又是取自哪里?
原本我以为这些倒霉蛋都是被骗至海岛旅游的客人,但女人却告诉我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其实,这群受害者的主力军大多数来自互联网世界中的那片阴影,深层网络。
就像程偌依案子里出现的“希尔法湾”一样,这种灰色的论坛无处不在也无所不包。而支配这座海岛运营的背后,就是这么一个恐怖的犯罪网络。
人口买卖的问题和赌品的走私一样属于屡禁不止的老生常谈,在世界范围内长期肆虐,而南亚更是这类犯罪的重灾区。
万邦作为南亚地区的核心,因为军阀的割据混战,这里自然是成了人口买卖的天然庇佑所。每年都有大量失踪的人口被转运到这里,再借由当地的各种灰色渠道,输送向世界各地。
这些被拐卖的人口在这里成了商品,有的会被送去欧美国家的地下赌场,有的成了一些怪癖商人的奴隶玩物,还有一类更凄凉的则是被当做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廉价劳动力。
而周龙来到的这座海岛,本质就是这条人口贩卖链上的一个囚禁分支。
正所谓有需求就会有市场,只要那些活在阴影中的疯子不绝迹江湖,悲剧就不会被中止。
他们将这里当做了一个犯罪的中转站,用以囚禁那些以各种形式抓来的受害人。
为了不被发现,这些灰色势力控制了这座远海的小岛,甚至封闭了几条海道来阻拦正常的船只靠岸。
所以,在这里没有网络,没有警察,甚至没有所谓的道德底线,有的只是一群人丑陋的、不加掩饰的欲望。
他们要的不仅仅是把人囚禁,而且还会逼迫这些人在工厂为他们干活,生产一些市面上不允许流通的产品。在其此间,这些残酷的画面都会被希尔法湾等平台直播出去,吸引那些有着同样变态癖好的买主。
而人的欲望是没有底线的,只有视频画面的平台直播并不能满足所有人的要求,尤其是那些拥有着财富、地位,甚至绝对权势的人。
这帮人并不在乎钱,他们希望的是更直观的视觉体验,也就是身临其境的来感受这份疯狂,借此来满足自己变态的念想。
而工厂同样也看上了这群特殊客人背后的财富,每年都会邀请一帮“打赏”高的高端用户亲临海岛,于工厂顶层的高档餐厅内,享受一场为期一周的狂欢宴。
与此同时,为了增添这场盛宴的未知性,宴会期间海岛背后的势力还会特意选取一些低端的用户,让他们来充当赌局的彩头。
这些被抽选到的“幸运儿”,其绝大多数是工厂直播的忠实观众。但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他们被工厂认定为潜在的威胁。为了断绝后患,这些人最终都被以邀请函的形式骗至了海岛。
不过,工厂并不会立刻杀死这些毫无防备赴约的人,而是将他们的生命用做了另一种特殊的赌注。
在工厂的顶层餐厅,那些真正的客人们会在宴会期间竞相下注,押下自己认为能在别墅内活到最后的人,就像赛马一样对其投注巨额的钱款。
如果押注成功,不仅能够将赌注全数收回,而且还会得到高额的赏金。
被骗到别墅里的用户们不会明白,从他们踏入这座小岛开始,他们的生命就成了别人的赌资。并且为了让他们死的更快,整栋别墅里都充满了恶意的陷阱。
就比如我也曾抽取过的那种描金塔罗牌,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前人留下的寻宝线索,而是工厂餐厅里那帮客人花钱买的乐子。
用柠檬汁写在卡牌背面的文字全都是误导性的线索,它们也许是一两句意味不明的诅咒,让看过的人陷入恐慌,做出错误的判断。也许是干脆利落的骗局,诱导人去一些可能会遇袭的地点。
而在这种算不上公正的生死游戏里,最后侥幸活下来的人却也不能就此抽身。
这座海岛是个名副其实的囚牢,普通人只要来了就不会被允许离开。
对于活下来的幸运儿来说,你有且只有三个选项。
要么是被放逐在林中当一个朝不保夕的野人,要么是回到别墅做一名服务生,要么是成为工厂里的一名工人。
在我看来,后两种选项似乎只是地点不同。但那女服务生却告诉我,在这座岛上只有工厂内部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也并不是任何人都能留在工厂的。
她说别墅对于服务生来说也同样是危险的,因为那帮受邀的客人很多都怀揣着恶意,时常会有袭击服务生的情况出现。而工厂的宾客为了增加游戏性,也会通过设局杀死服务生来制造恐慌。
所以,别墅内的服务生是个朝不保夕的岗位。她觉得工厂虽然恶心一点,但里面并不允许相互杀戮,所以至少没什么生命危险。
两害相权取其轻,在这样的法外之地,人的欲求往往会变的极度卑微。好像除了活下去,没有什么是重要的了。
我此时看不到隔壁女人的表情,但我觉得,她向我诉说这一番前因后果时的神情一定是木然的。
从她的语气中,我听不出恼怒愤恨一类的情绪。那感觉就好像,她已经不再会为这岛上发生的一切感到不满,而是对于这些扭曲的事物习以为常了。
这种习惯,着实令我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