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宇笑的很玩味,我有些不懂这家伙的用意,下意识的转头去看裴然。
裴教授此时正在给自己的杯子续水,见我看他就无奈的说:“对于实况直播的东西,最好的止损办法就是在意外发生的同时切断信号源头。”
“虐杀直播间的人都是亡命徒,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弃卒保车。试想一下,如果你们冒冒失失的闯入了他们处决用的暗室,那么你们肯定会和所有秘密一起被同时炸上天。”
我被他说的不自觉打了个激灵,但还是反驳道:“可是,我误打误撞闯进的那个地下监控室,按理说也是整个井丰寨的中枢,为什么我却没事?”
林枫宇啧了一声,说:“你那怎么能叫没事呢?如果不是有人通过电脑给你转播了监控室内的视频画面,你现在已经死在王川的枪口下了。那个时候,我可是来不及救你的!”
他这样一说,我忽然又想起了当时在监控室内发生的怪事。
KillingL_L或者说田子楚,这个古怪的警察虽然对我报以极深的恶意,但他却也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了我一命。
如果不是他当时发来了警告,让我意识到了身后的异样,我恐怕会被王院长抹杀在地窖之内。
而见我面露后知后觉的恍然神色,林枫宇不由又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那个监控室内既然布设了TNT又有实时监控,那么在你闯入地窖后的十多分钟里,对方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把你炸成灰。”
“但是,爆炸偏偏是发生在我将你拖出地窖口后。那串逐渐急促的电子提示音与其说是在倒计时,不如说是一个催促你离开的警告。”
我咽了咽口水,看着他脸上玩味的笑容,喃喃的说:“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不想我死在那里?可放我活着离开,这人就不怕我泄露他们的秘密?”
林枫宇道:“监控室已经炸成了灰,所有的数据都毁于一旦,整个井丰寨现在就只剩了一组废弃的摄像头。试想一下,如果一个案子仅有证词而没有证据,那么警方最有可能会怎么处理?”
他的话让我哑口无言,想要反驳却又偏偏抓不到破绽。
而裴然显然看出了我并不死心,从旁不咸不淡的补刀道:“所谓的完美犯罪并不是指没有活口或者不留证据,恰恰相反,这些案子中其实有着无数细碎的线索可以指向特定的结论。”
“但是,这些线索往往都是独立的个体,彼此之间不能串联。在刑事司法的环节,只要不能形成闭环证据链,那么你手头所有的证据就都是无效的。”
他的这段话对我来说其实并不陌生,早在我还是大学生的时候,他就说过高级的犯罪从来不怕被人知道,也不怕被人撞破。
因为就算收集齐了所有碎片,最终还是拼不出一副完整的画。换言之,如果你有这份本事,同样也有这等自信,那么法律将拿你无可奈何……
而对于井丰寨内的案子,其中的绝大部分都已尘埃落定。而至于剩下的环节,只要影帝田子楚还在警局装傻一天,我们可能就一天无法知道整件事的真相。
不过这一小小的瑕疵并不能影响我的心情,想开了案件中的不少关节,我还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因为王洛洛的手艺很好,所以一顿饭下来我们三人都吃的畅快淋漓。唯独大厨本人依旧顶着一张黑脸,替我们收拾碗筷的时候,脸色更是难看的吓人。
林枫宇眼尖又好奇心浓重,见状就扯着我的胳膊神神秘秘的问我,你这室友是不是嫌我们没叫他一起吃饭,跟你闹情绪了?
我看着王洛洛别别扭扭的模样,想着这小子竟然气性还挺大。
但有些事情我没法向他解释,更不能明说,只能盼着他自己想开。
不过作为被记恨的对象,裴教授就表现的很坦然了。
看那样子,仿佛压根儿就没注意到有一道不善的视线扫到自己身上。
当然了,根据我对裴然的了解,他大概在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王洛洛对他的敌意。不然,也不会开口就不客气的叫人家“小鹌鹑”……
只是他这个人冷的表里如一,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情绪,也就更谈不上有所回应了。
而在王洛洛黑着脸收拾残局时,裴然则看向了一边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的林枫宇,突然问道:“你恢复的怎么样了?”
林枫宇闻言眼睛只撑开了一条缝,懒洋洋的说:“出外勤肯定是没问题,但别的事情就不好说了。你不是有助手了吗?怎么还惦记上我了?”
裴然随口道:“潜梦师这个职位牵扯一连串的评估和担保,入职手续太繁琐,我近期很忙,不想再搞面试了。”
他这话顾左右而言他,我作为刚转正那多久的人,顿时感觉有被冒犯到。
但不等我从桌上爬起来抗议,这家伙就眼疾手快的把我摁回了桌面,补充道:“这次的梦境本身有点儿麻烦,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得找个老手。”
一边说着,他还很顺手的在我头顶上揉了一把。动作一气呵成,像极了给炸毛的宠物猫顺毛……
作为当事人,我丝毫没有被安慰到,但林枫宇却是先我一步喊出了我的心声:“我去!你怕你助手留下心理阴影,我还怕自己从梦里醒不过来呢!”
但裴大教授发号施令惯了,听到反驳也习惯性的屏蔽,很淡定的说:“如果有时间,明天早上八点在研究室见。要是没有,那就算了。”
不过话虽是这样说,林枫宇嚷嚷完一嗓子却又被勾起了一点儿好奇心,问道:“这次是什么梦主啊,这么棘手?”
也许是酒精的缘故,裴然的扑克脸上多了些表情,闻言神色复杂的吐出了两个字:“宅男”。
对于宅男,我觉得这是个相对无害的群体。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没心没肺的林枫宇听到这俩字后却是如丧考妣,瞬间换成了哭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