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国死死的攥着双拳，脖颈绷直，嘴角上挂着的口水顺着脸颊滴了下来，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由于我离他极近，所以俯下身的瞬间，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苦杏仁味从他的口中弥漫了出来。
我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而这时傅文轩也已是冲到了孙建国的跟前，但刚一凑近他也立刻僵住了。神色凝重的抬手探了探这个中年人的鼻息，可结果明显并不乐观。
紧跟着冲入屋中的还有几名刑警队的干警，见状立刻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同时还有人通过内线唤来了队里值班的法医。
孙淼跌跌撞撞冲进来的时候，120还没有赶到。但好歹法医也是医生的一种，见嫌疑人一动不动的僵在椅子上，立刻就上前来查看他的生命体征。
然而，她只是简单查验了片刻，就转头对着傅文轩说道：“氰化物中毒，人已经没了。”
说完这句话，她手指使劲儿一捏，逼着孙建国嘴巴大张，大致扫了一眼口腔内的情况就又道：“牙齿间有胶囊壳存留，想必他刚才应该是直接咬碎了这个包有氰化物的药囊。从药囊的大小判断，这个摄入量能在1分钟内致死，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虽然早有预感，可闻言的瞬间傅文轩还是情绪失控，狠狠的锤了一下面前的审讯桌。
周围的刑警也纷纷面色凝重，毕竟在审讯室死了人，这个事情是相当恶劣的。虽然孙建国是服毒自杀，藏毒的方式也非常隐秘，可在拘留时没有对他进行全面的检查，这也的确是警方的疏漏。
在自己的地盘死了嫌疑人，傅文轩这下子铁定是要背个处分。不过这家伙的心理素质也算过硬，在一瞬的爆发后便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看向一旁满脸呆滞还没反应过来的刘尚，快速说道：“现在就去提审陈笛，让她把孙婷失踪以来跟他们家里有过往来的人全都列出来。尤其是跟孙建国关系好的，联系紧密的，或者出事后突然认识的人全都要列举一遍，我们要根据这份名单依次筛查可疑人物。”
刘尚慌慌张张的点头就要往外走，结果刚到门口却又退了回来，为难的问道：“队长，那要不要告诉陈笛关于孙建国服毒自杀的事情？”
傅文轩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摇头道：“医院这边出具死亡证明还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期间必须先问出关键人名单，以免陈笛得知死讯后情绪崩溃，无法配合后续的工作。”
闻言我忍不住也看了他一眼，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做出这个部署需要顶着很大的压力，一个弄巧成拙就可能会演化出不可挽回的麻烦。
很多人摊上这种烂摊子，大多都是想着如何自保，还能这般冷静推进案子的，委实算是少数。
而就在刘尚领命出去的当口，审讯二室外也走进了一个人影，我转头一看，竟然是裴然站在了门口。
不过，他此时只是张望了一眼孙建国僵硬的尸体，并没有要参与这场混乱的意思，只是对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出去。
我有些纳闷，但还是从审讯室内退了出来。
此时所有的刑警都手忙脚乱的在审讯室内固定证据，物证科和法医室的人都陆续赶了过来，走廊上反而显得空空荡荡。
我本以为他找我是有话要问，结果我们刚一站走到大门口，他竟然二话不说，转手便从我的口袋里顺走了我的手机。
原本我不太理解他这么急匆匆的找我是有什么事，可看他径直点开了我的聊天记录，我不由是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林枫宇在离开刑警队后，就把情况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裴然。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时间上太过巧合。即便我不愿多想，可周围的人未必也能和我一样天真。
裴然低头查看着我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我瞥了一眼，果然是我和王洛洛的聊天界面。
他这一张冰块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所以我也无从猜测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从旁问道：“这家伙跟我无冤无仇，我俩一起租房子也已经好些年了，如果他真想对我下手，没必要等这么久吧？”
裴然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直到完整看完那一长篇垃圾话般的聊天记录，这才抬头对我说：“一次可以是巧合，但上次的人头快递也是他打翻了盒子，导致物证被严重污损，提取不到任何有效的DNA，这你又要怎么说？”
“王洛洛傻乎乎的，他的脑袋根本意识不到证物污损这种层面的事情吧？”我勉强接过话头。
可我话音刚落，裴然就又说：“他虽然不是心理专业的学生，但是当年他选修过我的课。作为一个非本专业的学生，他那期课程的得分却超过了绝大多数人，你确定你真的了解他？”
他这反问的角度有些犀利，一时间不由有些把我问住了。
我当然知道王洛洛的学习成绩相当优秀，要不然他也不可能以省考第一的成绩斩获现如今的职位。
但是，从我和王洛洛的接触来看，这家伙也就啃书本的时候特别有天分，在生活层面就是个铁憨憨。对于刑事案件，我不觉得他有什么超出一般水平的认知。
可这人的学习能力很强，也许在某个我没能注意到的地方，他也曾研究过一些类似的东西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我的脑中不由又浮现出了那个被泡沫箱盖住的人头。
当时王洛洛给我们的说法是因为害怕，所以特意用箱子盖住了这颗脑袋。但现在想想，一个晕血的人在这么巨大的刺激之下，肯定瞬间就会晕厥，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去管地上的脑袋？
而裴然显然从我的沉默中看出了我的动摇，表情有些复杂的看了看我，说道：“现阶段来讲，王洛洛有很大的嫌疑牵扯在了孙婷的案子里，只是不确定他参与的程度。”
“那你觉得他会是杀死孙婷的凶手吗？”我问。
可是，面对我的疑问，裴然却是叹了口气，似是而非道：“孙婷的案子并非一个独立的个案，它跟当年的血瞳案有着明显的牵扯。这也就是说，你现在的室友也许是那场血案的潜在关联人，而且对你报以了很深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