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婷的案子发展到孙建国的自杀,所有的线索忽然断线,调查彻底步入了死胡同。
虽然根据陈笛的回忆,警方获得了一份孙家人近几个月接触过的人员名单。可一系列的走访排查过后,傅文轩等人却失望的发现,这些人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都只是同情于孙家的遭遇,所以在这段时间里跟他们时有往来,为的只是害怕他们老两口想不开做傻事。
这些亲朋好友的初衷都是好的,而且年纪普遍偏大,基本都处于退休的年纪。他们正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自然也就不具备犯罪的动机。
在调查了他们的日常后,警方也同样证实了这一点。
这些与孙家交好的大爷大妈,平时的生活圈子有限,也就是带着孙子孙女逛个公园,买个菜,遛个鸟,跳个广场舞的程度。
中年人的犯罪率一向是各个年龄层中最低的,这不止是一份数据,更是我国绝大多数城市里的现状。
不同于年轻人的冲动,退休年纪的人普遍追求安稳,不会主动犯罪。更何况孙婷这个案子涉及的犯罪手法也比较多样,既有分尸抛尸这种体力活,又有视频恐吓等技术手段,明显不符合一个中年人会选择的犯罪模式。
所以在筛查完陈笛给出的名单后,傅文轩他们的调查便再也进展不下去了。
而至于孙建国的手机,由于芯片被自毁程序破坏,储存区被删了干干净净,不具备一丝复原的可能。
哪怕刑警队技术科的黄珏熬出了一副猝死相,连续几日的修复工作也没有丝毫进展,只是勉强能让手机开机了。可至于之前存储的内容,那是一个也没恢复出来。
如果要说此案唯一的调查进展,那也只剩下了孙建国的通讯记录。
警方经由电信商调取了孙婷失踪后,孙建国名下手机号的呼入呼出记录。经过了一通筛选过后,他们最后锁定了一个虚拟号码。
这是典型的网络电话,拨号地显示为境外。就像绝大多数的诈骗电话都无法倒查一样,这种虚拟号码都是随机生成,而且实时变换属地。
信号经过网络中转后又披上了多层伪装,除非是在通信过程中被监听定位,不然很难事后追查。
查出这组号码后,傅文轩等人顿时一喜一忧。
喜的是这个号码的出现,证实了孙婷案的凶手在通过电信的方式遥控受害人家属,向他们定向传输信息。忧的是这个号码不能被查实,所以无法成为证据,更不可能顺着网线揪住那个拨打电话的人。
而通过对陈笛的反复审讯,警方发现这个中年女人对于这个虚拟号一无所知。但是,在得知了孙建国服毒自杀后,她的精神一时崩溃,惨嚎间说出了一个奇怪的称呼:“温老师”。
警方起初以为这个“温老师”是孙家的熟人,但核对过陈笛提供的名单后,他们却并没发现一个姓温的人存在。
这一点立刻引发了傅文轩的警觉,可不论他们怎么审讯陈笛,女人却只是一边哭一边摇头,原本配合的态度荡然无存。
甚至于当负责审讯的警官重复“温老师”这个称呼时,她的脸上还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可当被问及她究竟在害怕什么时,女人却又陷入了沉默。
由于孙建国的突然自杀,面对陈笛的对抗态度,警方也不敢过度施压,生怕再搭上一条人命。只能是盼着她情绪稳定下来后,再进行威逼利诱。
而在警方的调查陷入僵局的这段时间里,我也始终待在刑警队没有离开。
不过,这一次我不再是因为背负嫌疑而被扣押,而是因为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公寓里的室友王洛洛,所以暂且住在了刑警队后院的警员宿舍里。
我和王洛洛的交情是自大学时代而起,这么多年里一直关系不错,连吵架拌嘴都没有过几回,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历久弥新的仇口。
在刑警队的这几天,我反反复复的想过很多可能性,但最终还是理解不了,他为什么要害我?
和刑事案件相关联的职位总免不了要招人恨,我从事这一行当,自然也有相应的心理准备。
这么多年里,恨我的人可能是不服判决的被告家属,也可能是精神卫生中心里的在押犯人。你剥夺了别人的自由,不论理由多么充分正当,可在被制裁的一方看来却完全具备了想要弄死你的动机。
对于这种潜在的仇恨,谁都无法避免,所以我的心态一直很佛系。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一个跟我朝夕相处的人可能也对我报以了这么大的恶意,这让我头一回感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不安。
虽然就现阶段来说,警方还拿不出铁证,证明王洛洛是否以某种形式给孙家人传递了信息。但我们这些人心里都清楚,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恰到好处的巧合。
孙婷的被害勾出了七年前的血瞳案,案件性质非同一般。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警方没有直接传唤王洛洛,而是紧锣密鼓的对他展开了背景调查。
就我所知,他们应该是监控了王洛洛所有的电子设备,更是有警员在暗处24小时盯梢,为的就是锁定他涉案的证据。
可邪门的是,自从孙家人被警方拘留,王洛洛的表现就又变回了那个普普通通的基层工薪族。
他每天按时上班,踩点下班,在他就职的博物馆中也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工作态度依旧勤勤恳恳,甚至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恍惚,精神状态非常稳定。
负责盯梢王洛洛的行动组长由刘尚担任,我特意找他询问过近况,结果刘尚却始终是一副苦瓜脸,并且隐晦的问我会不会搞错了嫌疑人?
通过他的观察,王洛洛连去集市买个东西都能被摊贩忽悠,在小区碰到大型犬甚至都会害怕的躲着走。用刘尚自己的话来说,如果这样胆小又傻乎乎的家伙是血瞳案的真凶,那他得把头砍下来当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