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我的理智和情感博弈之间,远处女人不断踢打挣扎的肢体也渐渐瘫软了下来。
但是,杜椿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的妻子已然晕厥了过去,仍旧不解恨般的捶打。末了见对方没了反应,竟然一拳狠狠的砸在了女人的后脑勺上。
这一疯狂的举动让我汗毛倒数,毕竟后脑是很脆弱的部位,我不认为一个全无防备的人,实实在在的挨上这么一下还能毫发无损。
他莫非是想杀了这个女人吗?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而就在我心下悚然的时候,杜椿终于停下了施暴的双手。
他喘着粗气看了看瘫软在地一动不动的妻子,我本以为他会忽然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但没想到这个男人只是垂头看了几眼,转而竟然面不改色的拽着女人的头发,缓缓将她拖去了堂屋。
女人无力垂下的双腿,在院中拖出了一条扭曲的痕迹。
我只是看着这二人的背影就觉得后背嗖嗖的冒凉气,一个很不妙的猜测打心底冒了出来。
不过我此时所处的位置非常尴尬,算是挤在低矮院墙的裂隙之间向内偷窥。
所以当那个被叫做杜椿的男人拖着妻子进了堂屋后,我便无从知晓事件的后续发展了。
没有了嘈杂的争吵声,不要说我眼前的小院,就连四周环绕的整个空间似乎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堂屋的大门虚掩着,我看不到男人的动作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心里不由是猫抓一般难受。
但这院墙外没什么能拿来垫脚的杂物,凭我的水平并不足以无声无息的翻进院子,眼下只能是看着空荡荡的小院干着急。
时间在这种纠结中一分一秒的流逝,在我开始渐渐失去耐心的时候,虚掩着的屋门这才突然被人从内推开。
我看到杜椿大踏步的走了出来,即便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我还是觉得他的脸色阴森森的非常难看。
被我用来偷窥的这处墙缝位于一个很不起眼的转角,所以杜椿笔直出门时并没有注意到我在鬼鬼祟祟的向院内巴望。
他快步冲出了院门,行色匆匆间,竟然连大门都没顾上锁就已扬长而去。
他走的干脆,而我看着四敞大开的院门却是双眼放光,眼瞅着他略显驼背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我立刻猫着腰溜进了他家的小院。
杜椿走的匆忙,不仅院子四敞大开,就连堂屋也是无遮无拦的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从刚才女人被拖拽时瘫软的样子,我觉得她恐怕是凶多吉少。但当我站在堂屋内时却并没有一眼发现她的身影,反倒是正冲着屋门的供桌迅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供桌是很普通的样式,谈不上精致,一眼就能看出是自家纯手工打造的简易版。
但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张小桌上却是摆满了供品,瓜果酒食应有尽有。而且品相竟然都属上乘,这对于一个近乎家徒四壁的人家来说委实奢侈。
不过,这样精致的供品放在破落的瓦房虽然有些格格不入,但更令我惊讶的是在一众供品正中摆放的竟然不是神龛佛像,相反只是一个手工雕刻的小木偶。
木偶被刻成了小孩的模样,五官轮廓非常精致,神态刻画也惟妙惟肖。
不论是眉宇还是双眸,无不传神非常。盯着这木雕的眼睛,你甚至都能感觉到某种情绪在其中酝酿。
可是,恰恰就是因为工匠的手艺绝伦,所以这巴掌大小的木雕,你只是看过一眼就会生出一种发自内心的不适感。
起初我以为是周遭的环境给我带来了某种负面的心理暗示,但当我细看木雕双眼的时候,我却忽然注意到它的一双眼睛竟然并不相同。放在同一张脸上看来,不仅不对称还显得有些扭曲。
它的左眼微微上弯,传递出的是一种喜不自胜的眉眼含笑。但反观右眼的眼眸却是明显下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和阴沉。
我惊讶于这样的发现,不由是抬手遮住木雕的双眼再去看它的嘴部。果不其然发现左右两边的嘴角呈现出了微妙的差别,左侧下垂,右侧上扬。
只是因为嘴角两边拉扯的幅度都不大,所以乍看起来并不会产生明显的不协调感,只会在细看之际隐隐感到不自然。
好奇怪的审美!
刹那间,我萌生了这样的感慨,但转头我却又觉得不对劲了。
抛开一些艺术层面的解析,按照传统习俗,这个人型木雕的存在本身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它既不是神话传说中的仙佛人物,更不是历史的名角,似乎只是木匠随手雕刻出的玩物。
这种毫无参考背景随机生成的人像,如果被拿来哄孩子倒也罢了,被这么端端正正的摆上供桌供奉就怎么看怎么显得不合时宜。
更何况这人像的两边脸还拼凑着相反的情绪,一悲一喜,左右还不对称,细看之下充满了一股子怪诞感。
不过看到这里我也忽然想起了之前那处摆满木雕的小院,在堂屋内几乎同样的位置,那位老人似乎也正在跪拜一个类似的人型木雕。
莫非这个村子有着什么特殊的信仰?
我看着供桌上躺着的小木雕,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但我并不太懂民俗,对于村民的信仰更是没什么兴趣,看不出什么头绪便转身向屋内走去。
这家人的瓦房很简陋,堂屋以外就只有一个房间。我掀开门帘立刻就看到了一个女人正倒在床上,手脚被麻绳反绑,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
在我的心目当中,这个女人应该已经算是凶多吉少,如今看她的胸口也没什么起伏。可既然杜椿选择把她绑起来,那就说明至少在他离开屋子前,女人应该还一息尚存。
这样想着我就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木床边,蹲在地上去看这女人苍白的面孔。
刚才离得较远,再加上雾气的缭绕让我看不真切女人的长相,此时凑近了一看我不由得大吃一惊。
不是说这个女人的容貌有多么惊艳,而是他额头那一点红色的美人痣瞬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如果我没有记错,在被拉入那面铜镜之前,我也遇到过一个额上带痣的女人。当时她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两个人甚至和我有过一段对话。
我不自觉的探手去摸裤子的口袋,指尖传回的触感让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