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双目圆睁着,无神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近在咫尺外的夏思哲。
我看不懂她眼中的情绪,只觉得那股疯狂之下,似乎还潜藏着某种更深刻的感情,但我却无法与之共鸣。
我只知道,在女孩的肩膀触地的瞬间,她最后一次神经质般的耸了耸肩,之后就再也不动了。
夏司哲柔和的神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一种木然。
我并不了解这个患有食人癖的女孩和他之间的恩怨,但是我知道,当一个人死在你的面前,那种冲击性可以轻轻松松的毁灭你的全部理智,逼你疯狂。
可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夏思哲的脸上竟然很快就又一次有了表情。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以为他是被刺激疯了,而林枫宇见状也担忧的上前扶起他。
他的脖子还在流血,伤势看上去糟糕透了,甚至有些乌黑的迹象。
我不知道这里的丧尸会不会传播病毒,但是一想到女孩黑红色的血液深入了夏思哲颈肩的伤口,我就觉得这是个非常大的风险因素。
但是,当我忧心忡忡的看向夏思哲时却发现,他的眼中并没有狂乱,也没有癫狂。
相反,面对我们担忧的神情,他却只是漠然的摇了摇头。
继而我就看到他将手抚上了自己错位的小臂,只听一声让人牙酸的咔吧声,他竟已是面无表情的将骨节复位了。
随后我看到他缓缓抬起了那条没受伤的胳膊,轻轻揽住了倒地的女孩,将她的身子重新放平。
他的手心轻拂过女孩圆睁的双目,还了她一个安宁。
林枫宇始终蹲在他的身侧,习惯了嬉笑的脸上难得的笼上了一层阴霾,见状有些犹豫的伸出了手来,似乎是想要扶他起身。
我本以为夏思哲会拒绝,没想到他竟然抬头看了林枫宇一眼,转而以他的手臂为支点,借力站了起来。
“你……”
可是,不等林枫宇犹犹豫豫的话说出口,夏思哲的声音却是先一步传来。
他竟然勾起嘴角轻笑了一下,语调平和的说:“之前你一直跟我说,梦里的东西都是假的,再美好也只是假象,让我清醒一点。那么,现在我的好梦碎了。一切已经如你所愿,为什么你的脸却比我的还臭?”
夏思哲有把天聊死的天赋,这项特技我早已领教过。但我没想到面对这样的场景,他竟然还能说得这么直白。
那感觉简直就像是拿刀戳刺着自己的伤口上,刀锋左右拉扯,伤处鲜血淋漓。作为旁观者,我都觉得有些残忍。
而林枫宇显然也不怎么好过,他看向夏思哲,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茬。
可是夏思哲却并不想听他说什么,见状转向了我的方向,说道:“你之前说我不肯醒来,是因为放不下这梦中的东西。但是你应该没有想到,其实你早已见过我在这个梦中的执念了吧?”
闻言,我忍不住看了看安详躺在一旁的女孩,皱着眉头问道:“如果她是你的妹妹,那么,她在教室里说的那个故事岂不是……”
“她的确是一个患有食人癖的疯子,只不过,你听到的那些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因为她根本没机会跟人分享这段经历,她在咬伤那个婴儿的当天就死了。”
夏思哲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到让我觉得,他其实是在跟我讲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可是,接下来他所说的故事却是让我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悚然。
夏思哲告诉我,他父亲过世的早,母亲在父亲死后就罹患了抑郁症,而且具有极强的自杀倾向。
他的妹妹夏思雨是亲眼看着母亲割喉自杀的,从此受了刺激,精神变的很不稳定。而自那之后,她就突然就萌生了一种奇怪的癖好。
起初她只是喜欢撕咬一些小动物,后来这些东西就已是满足不了她。她逐渐开始对人的血肉产生了兴趣,并且极具攻击性。
夏思哲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但他没法将妹妹送去医院医治。
因为他自己那时候也只是个半大孩子,经济全靠亲戚们资助,根本没有条件承担高昂的治疗费。
可是,夏思雨的病情却是一天比一天严重。
如果每隔一段时间不给她找来小动物打牙祭,她就会绝食抗议,大喊大叫,甚至出现极为恶劣的自伤行为。
在一次自杀未遂后,夏思哲不得不选择妥协,因为他不想失去自己最后的至亲。
他开始用自己的血喂养饕餮一般的妹妹,并且因为害怕她的攻击倾向,他只能将妹妹锁在家里,不让她接触外界,避免伤害更多的人。
可是,纵然如此,终究还是酿成了大祸。
夏思雨很聪明,她虽然疯癫,但却并不傻。
她日复一日的观察着哥哥的行为模式,在某一天夏思哲出门后,她成功突破了重重束缚,打开家门跑了出去。
毕竟只是个半大孩子,夏思雨离开家后并没有跑远,只是躲在了自家的院子附近。
然而无巧不巧,就在她恍惚着不知道该去哪里的时候,隔壁家的院子里却是传来一阵清脆的婴儿啼哭声。
夏家的隔壁是一户木匠,最近喜得一女,家里欢欢喜喜的庆祝了好几天。
哪怕夏思雨每天都被困在家中足不出户,但是隔壁的酒宴声还是被她听到了耳朵里。
尚不足满月的孩子,正是爱哭的时候。
婴儿的哭声吸引了夏思雨的注意力,她身材矮小,所以很轻松的就从院墙上狗洞里钻到了木匠家中。
说来也是赶上他家倒霉,木匠妻子那天正好患了风寒,因为怕传染上孩子就去隔壁屋子小憩。
可哪成想就是这几十分钟不到的间隙,不等她赶去安抚啼哭的女儿,夏思雨就已是溜进了婴儿所在的小屋。
面对稚嫩的小女孩,夏思雨那一刻想到了什么已经无人得知。也许在她眼里这就是一道满汉全席似的饕餮盛宴,让她食指大动。
我们只知道,在那天午后,她生生啃掉了木匠女儿的鼻子。并且在木匠家人闻声赶到时,还意犹未尽的咬着女娃娃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