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打斗的动作太大,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没想到那个声音却在此时骤然贴近,等我意识到不对劲时,浮尸的大脸盘子已是在我的眼前再度放大了无数倍。
我吓得连连后撤,而这时就听那个沙哑的声音在我耳旁阴测测的道:“你为什么要害我?”
“什么?”
浮尸能够开口说话,这本已是医学奇迹,但更令我没想到的却是他话中的内容。
我承认我的确给了他的大脸一刀,但那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害,更不是所谓的致命伤。从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个锅我不太想背,但没想到浮尸见我一脸懵逼,浮肿的大脸就像是生气了一样,五官竟都开始变得扭曲!
刹那间,他那张本就不太美观的脸就如被拧皱了的抹布一般,鼻子、嘴巴、眼睛之间的距离和比例都开始皱缩。
此时此刻,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从四面八方撕扯他的脸皮,视觉效果非常渗人。
我茫然的看向他,而他歇斯底里的声音却是再度从那副扭曲的面容下传来:“你为什么要利用我?我明明那么相信你,你却只是想杀了我!”
梦境多少会有些不合理的部分,出现任何无厘头的事情都属于正常现象,因为那可以是属于梦主人的独家记忆。
潜梦师即便能够同步梦境,但在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前提下,自然会造成信息不对等,以至于理解不了一些对话的背景和内容。
对此我已经习以为常,但是,眼下正在发生的事情却跟我往常应对的情况有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如果说,这个浮尸只是在对着我无能狂怒,我尚且可以把这归结于田子楚疯狂的大脑。可现实情况是,我虽然听不懂他话中的质问,但是我却认出了这个说话的声音。
而就在我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得一个激灵时,浮尸忽然伸手撕掉了那张浮肿的面皮,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的面孔。
男人愤怒的看着我,眼中翻涌的是滔天的恨意。
他盯着我的眼睛,近乎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为什么杀我!”
语气、声音、面孔,所有的元素都是我所熟悉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他狰狞的表情仿佛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我愣住了,脑袋里轰的一声过后就是嗡嗡直响,仿佛耳朵里被塞入了一群马蜂。
一时间,我感到眼前的景象开始左右摇摆,就跟那具浮尸的脸孔一般扭曲了起来。
片刻过后,惨白的天花板变的黯淡不堪,渐渐化成了一片昏黑的天幕。而至于我周身那铺天盖地的黑水,眨眼的功夫也已是荡然无踪。
一阵寒风骤然袭来,夹杂着刺骨的凉意。
风拍在脸上,有一种莫名的真实感,我不由是打了个哆嗦,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想要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可这一次,我眼前的画面并没有再度切换,反而是彻底稳定了下来。
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我的面前,他揪着我的衣领,近乎咆哮着质问我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要利用他的信任?
我听不太懂他的意思,但他手上的力道太大了,那是一种情绪激动下的疯狂感,好像下一秒这只手就会扼住我的咽喉。
衣领死死的勒在脖子上,令我感到喉咙发紧,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窒息的感觉令我痛苦不堪,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双手此时竟然稳稳的垂在身体两侧。
我既没有去掰开那只施暴的手,也没有试图挣扎的迹象,就像是早已放弃了抵抗一般?
额角在一跳一跳的疼,脑袋也依旧是那种轰炸机般的嗡鸣。
但此时此刻我看着面前的人影,比起肺里火烧火燎的感觉,我觉得心口的刺痛却更为明显。
那是一种难以用文字形容的痛苦,像是要将整个人活生生撕成两半一般。
我痛苦的看向这个死命攥着我领口的人,拼命挤出口的一句话竟然只是他的名字:“陆凯……”
在他仇恨的目光逼视下,我很想问一句“为什么”,可整人此时的状态却像是魔怔了一样,四肢僵硬的仿佛失去了直觉,只能是眼睁睁的由着他晃动着我的肩膀。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这一刻被突然抽离出了肢体,失去了一切的掌控权,只能远远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发生,而无法阻止。
跌跌撞撞间,我被陆凯拖拽着向前走去。脚下的地面开始变的有些陡,他踉跄了一下,但依旧没有松开手。
我有些茫然,而当眼前的视野忽然开阔时,我意识到我自己已是被他拖拽到了山崖边。
“为什么要害我!”
陆凯执着的声音又一次在我耳边响起,还是充满了敌意和愤怒。
我感觉自己在这一刻似乎抖了一下,那是一种不受控制的颤栗,像是在心虚,又像是在害怕。紧接着,我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几如蚊子哼哼一般的低喃。
“是“它”在害你……”
分明是我自己的身体,但这句话却像是嘴巴自行决定的项目,出口的那一瞬间我自己都愣住了。
“它”,是谁?
我不知道答案,而我面前的陆凯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但他并没有追问什么,只是看向我的目光中忽然闪过了一抹阴鸷。
在这一刻,我心头没来由的腾起了一阵强烈的不安。
他想杀我!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我就看到自己沉重的手臂忽然抬了起来,狠狠的攥住了他握着我衣领的手腕。
紧接着在他有些诧异的目光注视下,我腕部骤然发力向侧一掰,在他的吃痛声中强行甩开了他的手。
可是,此时此刻我明显忽略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就在我挣脱他束缚的那一刻,他的另一只手却是毫无征兆的推向了我的肩膀!
我此时已是站在了崖边,这一推瞬间就让我不受控制的向后跌去。
身后是万丈悬崖,可失重感传来的瞬间,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毫不害怕,仿佛是早已预见到了这一结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