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快递的事情因为涉及到深网的希尔法湾论坛，属于灰色领域的案件，所以警方处理的较为低调。
尽管有法医和痕检部门到场，并且进行了一系列复杂的取证。可因为他们都换了便衣，我的邻居们始终没有觉察出这个案件的严重性，全当是我家进贼报了个失窃案。
我由于整天和各种刑事案子打交道，懂得其中的规矩。刑警们也懒得跟我这个熟人絮叨太多，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就算作罢。
但是，王洛洛却是头回被卷入案件。所以在录完笔录后，他又被几个谨慎的警察蜀黍“亲切”的教育了很久，才算是连哄带骗再带威胁着让他不敢跟任何人提及案情细节。
裴然开车送我俩回去的路上，我注意到他一直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后座上的王洛洛，看那样子应该是打算说点儿什么的。
但王洛洛这人本来神经就粗，这下被颗断头吓得魂都要飞了，更是注意不到这种细节。所以全程他都只是神色紧绷的看着窗外发呆，完全没意识到有人在看他。
随后，等我把魂不守舍的他塞回卧室，严严实实的带上了房门，始终欲言又止的裴然才缓缓开口说道：“傅文轩认为需要对你们进行证人保护，但他说你不领情，所以问我是不是只派人暗中护着王洛洛就够了。”
抛开私人恩怨不谈，傅文轩的这个要求其实完全符合他的本职工作。
尤其是对于王洛洛来说，他纯粹是被我殃及的池鱼。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室友，估计这辈子也不会经历这种惊吓。
从这个角度来看，我确实有点儿对不起他，闻言尴尬的揉了揉鼻子说：“虽然我不觉得警方的暗桩能防住深网的那帮亡命徒，但洛洛跟这件事没关系，能保险一些自然是更好。傅文轩想派人盯，就让他盯着吧！横竖没什么损失……”
说到这里我不由又叹了口气，续道：“之前我倒是跟洛洛提过，说我这工作指不定哪天就会爆雷。建议他早早寻摸好下家，方便随时搬走，只是不知道那小傻子有没有听进去……”
裴然抄着手看了我一眼，说：“趁着有警方的保护，尽快让他搬离这里。但是，你自己也别不当回事！你应该也明白吧？这和过去的那些恐吓威胁不一样，现在只是一颗脑袋，接下来指不定还会有什么。”
他说的这些我当然清楚，但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情况非常被动。我甚至搞不懂这件人头快递到底是单纯的打击报复，还是某件事的引子。
如果是后者，那我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所以闻言我不太赞同的撇了撇嘴，没有接话。
王洛洛在恍惚了一天半之后，终于是元神归位。
但也不知道是他的神经确实很粗，还是单纯的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在我跟他谈起搬家的问题时，他居然拒绝了我的提议。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就差抬手去试他的额头有没有在发烧了。
可王洛洛看着我的表情却很坚定，几乎是固执的说：“这个快递是寄给你的，既然你都不害怕，我为什么要搬走？更何况，如果真的要出事，住在哪里不都一样吗？那群变态既然能找来这座公寓，自然也就能找到其他地方去！我就算搬出去了，该出事一样会出事！”
虽然王洛洛不是干我们这一行的，但他大学时候却因为好奇选修了不少犯罪心理相关的课程。尽管胆子一直不大，可刑事案件方面的基本常识他还是有的。
因此，见他忽然智商上线，这么有理有据的跟我争论，我顿时感到非常头大。
在这一刻，我多少开始有点儿感谢傅文轩的安排了。
照这个局面，劝说王洛洛立刻搬走，或者我立刻搬走都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反倒是派警员在公寓附近盯梢更为保险。
而时间就在这种彼此各退一步的焦灼中，继续缓缓的向前推进。
从收到人头快递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家附近既没有出现可疑的人影徘徊，也没有再发生什么惊悚的怪事。
倒是刑警队全面调查了当初送快递的小哥，但审问来调查去却遗憾的发现，他只是个普通的大四学生，当天不过是出来兼职赚个外快。
至于泡沫箱里装了什么，快递小哥一点儿也不知道，只是按照公司的要求拉去配送。而当他们倒追快递单的收件源头，才发现这个单号根本不存在。
警方推测，这个泡沫箱十有八九是中途被人塞到快递车上的。所有的犯罪成本，仅仅是伪造了一张高仿版的快递贴。而至于这个送快递的学生，那纯粹就是倒霉催的了。
人头快递的事情似乎调查完了，又似乎什么都没能查明白。至少傅文轩一直没有告诉我那名受害者的身份，以及她的嘴巴里是不是含着自己的两颗眼珠子？
但是，即便一切都还是谜，并且充满了无限的不确定性，生活却还得继续。
在或忐忑，或不安，或焦虑中，我们又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一个多月。
在这期间，我也重新投入到了潜梦调查的工作当中，陆续又接手了几个案子。其中不乏又被夏思哲坑过几回，虽然过程有些惊险，但总算控梦的能力渐渐的稳定了下来。
血瞳案的阴霾似乎再度散去，平静的生活令王洛洛同学也恢复了往日的跳脱。
他这个人忘性大的很，明明之前被案子吓得要死不活，可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清晨，他却是兴冲冲的摇醒了正在床上睡大头觉的我，激动的跟我说隔壁的小巷里死人了，现在周围全是警察。
人菜瘾大，大概就是说的这种情况了。
我艰难的睁开眼睛，艰难的听他绘声绘色的描述自己的吃瓜经历，感觉头好大。
自打在精神卫生中心入职，接手了潜梦师的工作，我感觉自己平均每个月都要固定的见到各种支离破碎的尸体，那程度简直比法医还要频繁。
所以对于尸体，或者说对于出现死人的案子，我已经要看吐了，一点儿也不想在真实生活中再度共情。
因此，面对想拉我一起去围观的王洛洛，我果断用被子把头一蒙，坚决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