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非要刨根问底，我只能继续解释说：“这两件事情并不矛盾！对于一帮血气方刚又闲的蛋疼的学生来说，崇德馆简直是发挥余热的不二选择。你想想，大晚上的带上女朋友去探险，再借着那种氛围唧唧我我，彼此揩油一下，不就是学生们最喜欢的调调儿吗？”
黄珏听的啧啧有声，挤眉弄眼的戳了戳我，问道：“听起来你好像挺了解这栋老楼里的门道啊！当年是不是没少去过？”
我也啧了一声，没好气的说：“你戏不要那么多好不好？崇德馆我压根儿都没进去过，这些也只是听朋友们说起来的。”
“我不信！”黄珏义正言辞。
这人明明算得上刑警队内最德高望重的几个，可他自己却没什么偶像包袱，就喜欢跟人聊八卦。
看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我没了办法，只得又多补了一句：“首先，我大学时候没有女朋友。再者，我怕鬼，所有有灵异传闻的地方都肯定没有我。最后，我那时候和你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同学待在一起的时间都长，实在是没机会发挥余热。”
连续的三条例证成功粉碎了黄珏的探究欲，他尴尬的挠了挠他的光头，说道：“这么看来，你这大学四年上的还真是充实。学生该有的乐趣你都没有，听着都替你惋惜！”
看他一副扼腕叹息的模样，我怕他继续追问，赶忙换了个话题道：“所以，校方有没有告诉过你们，这个4109是分给了哪个社团？”
黄珏闻言立马调出了一份电子档案，我看着抬头标注着英华大学的校徽，显然是校方的内部资料。
他把这份文档拉到了最底下，指着上面的一行高亮字体说：“4109这间屋子前后历经了两个社团，第一个叫“甲骨文社团”，但因为成员数实在太少，勉强存续了两年后就被裁撤了。后来占据4109的社团，名字叫“猎奇理论研究社”。”
“虽然听起来这也是个很小众的爱好，但实际上，这个社团却是由你们心理系的系主任赵广平教授亲自开设的。社团活动中主要是讲述一些书本上看不到的猎奇理论，各个专业的都有，算是一项杂学。我记得你也是赵教授的学生吧？你当初没参加这个社团？”
黄珏一脸好奇的看着我，我知道没法回避这个问题，只能点头道：“我的研究生导师的确是赵教授，但是在本科的四年间，我和他的交集却不多，仅限于上过几堂由他主讲的必修课。至于这个社团，我那时并没有参加过。”
这个回答似乎让黄珏有些意外，他纳闷的问道：“这样吗？但我怎么听说，赵教授的直系学生们都在那个社团里面呀？他一直以来都很欣赏你，甚至在你当初保研的时候给你特批签字，还写了一封推荐信。就这关系，他竟然没邀请你加入社团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的那么详细？”我听他如数家珍般陈述着自己的过往，简直汗颜。
闻言，黄珏也意识到了什么，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吞吞吐吐道：“那时候队里对你进行了长达一年期的监控，这里面自然就包括了你保研前后的种种，当初的资料还是我帮着汇总的呢……”
他这么一说，我立刻明白了过来。在霍海斌死后，明面上我就被警方以各种名义骚扰了一个多月。之后他们虽然不再传唤我去问话了，可暗中的调查肯定也没停下。
但我那时候受了刺激，心灰意懒，自己生活都成问题，根本意识不到有没有暗桩在盯梢我。又或者说，就算我发现了，我也根本不会在乎，随便他们看着就是了。
至于黄珏提到的推荐保研，这件事我本人其实印象不深。我只记得自己那时候连课都不去上了，更谈不上跟一帮学霸争抢为数不多的保研名额。
可是，就在我浑浑噩噩数日头的时候，我的辅导员却是兴高采烈的跑来恭喜我，说我提交的保研申请被批准了。
在那时，辅导员后来又曾唾沫横飞的对我说过什么，朋友们又是怎么为我庆祝的，我现在是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
我怀疑当初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压根儿就没听进脑子里去，大脑替我屏蔽了所有我不想知道的东西。
印象中，我只记得当天下午，辅导员把一脸木然的我踹进了系主任的办公室，让我无论如何也得表示一下感谢。
可他大概没想到的是，那天我拢共只对那位德高望重的系主任说了两个字，一句干巴巴的“谢谢”。
而赵教授对此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甚至都没听出来我语气中毫无感谢的成分。
作为一名系主任，而且还是帮我确定了保研名额的人，我相信他肯定知道血瞳案和我的关联。
但是，那一天他什么也没有问，我也什么也没有说。直到很多年后我毕业离开，我俩都没有对这段过去提过哪怕一个字。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赵教授都对我有着很大的恩情。在我最颓废的那段时间，如果不是他拉我一把，可能我连本科毕业都成问题。
按理说，有过这么一段过往，一般人都会感恩戴德。但毫不客气的讲，我就是那匹万中无一的白眼狼。
尽管赵教授帮我很多，也很赏识我，给了我很多机会。可我那时候就像是钻进了牛角尖，谁也不愿相信，谁也不愿靠近。直到临近研究生毕业，我才算勉强从那种对抗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在此期间，赵教授从来没有苛责过我什么，我也只是按部就班的完成一些学术任务。我们的合作很愉快，达成了很多难度较大的项目。但一旦赵教授提出的要求超过了课堂的义务范围，我却都一律婉拒，仿佛条件反射一般。
我当然知道校内有一个他亲自创办且力挺的社团，也知道很多学长和学弟都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去，以此来刷个好感。
可本该好奇心旺盛，对各种奇怪理论感兴趣的我，那时候却偏偏对这个社团无感。那感觉就好像这件事情本身被划定在了我的意识范围之外，不论它如何在我面前摇旗呐喊，我都注意不到它的存在，又或者说刻意忽略了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