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门外歇斯底里的黄邵,客人们议论纷纷,不过很快他们就达成了一个公式。
那就是不论外面的黄先生再怎么疯,又有着怎样的原委,他们都坚定的认为不能把他放进屋里来。
而作为别墅的主人,匡择此时却格外的低调,始终没有站出来多说什么。
直到一群客人差不多讨论出结果时,他才慢吞吞的走到了门前,附和道:“考虑到更多人的安全,也考虑到黄先生比较激动的情绪,现在这个时机的确不好为他开门。所以我认为,在他彻底冷静下来之前,不适宜让他进入别墅,这也是为了避免其他客人被牵连。”
他的这番话说的中规中矩,但却恰好迎合了大多数人自保的心理,所以客人们闻言不由得纷纷点头称是。
而门外的黄邵似乎也听到了这番说辞,顿时嘈杂的拍门声再度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阵难听的骂声:“匡择你这个王八蛋!你他妈就是想害死我,你想利用林子里的那帮怪物对不对?但老子命硬,没让他们得手。你要想弄死我就自己动手,不然我是不会死的!”
然而,黄邵虽然情绪几近失控,可被骂的匡择此时脸上却是一片平静。他既没有接下茬,也没有辩解,就像是在看一场猴戏般游刃有余。
不过,他不理会的态度显然是给门外的人火上浇油,就听黄邵气急败坏的又道:“你们这帮傻逼客人是不是觉得我疯了?我告诉你们,这个别墅外到处都是那种吃人的怪物,你们现在看我笑话,等到被他们分尸的时候,可别哭!”
黄邵有些疯狂的声音传入了屋内,客人们不由得面面相觑。但是,我从他们的脸上只是看到了错愕与惊讶,并没有那种预期的恐惧。
而在我思量间,就见王立志皱着眉头,小声的对一旁的匡择说:“他这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怎么满嘴都是怪物怪物的?”
匡择不置可否的干笑了一声,嘀咕道:“林子里那帮狒狒确实长得有些吓人,脸上一片红一片蓝,看起来鬼气森森的。也许晚上突然撞见,不知情的人的确容易被吓坏吧!”
王立志说:“有可能!毕竟狒狒也是杂食性的动物,晚上凶性大发的袭击人也有可能。估计这个黄邵是被一群狒狒攻击,然后吓出了精神问题吧!”
地中海男人的这句话明显获得了一众客人的认可,众人默默点了点头,似乎觉得黄邵现在的疯癫举止完全就是受刺激后的精神异常。
可是,作为一名精神科医院的心理医生,我却觉得黄邵所言也许并非普通的疯言疯语。
因为他叙说时的逻辑是非常连贯的,而且对于我们的问题会给予反馈,并非一直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面。而真正的精神病人,他们很少会听取外在的声音,更是懒得向别人辩解自己眼中的世界。
但即便我对于黄邵的精神状态持疑问态度,但其他的客人显然早就默认了此人有病的事实。
一直躲在刘志远身后的张晴见众人都在窃窃私语的讨论,忍不住忽然插了一句:“你们说,会不会就是他杀了赵璐璐,然后顶不住心理压力,出现了这种幻觉?”
我回头看了这个说话的女孩一眼,根据之前王晓菲的描述,她很可能涉嫌一起恶意谋杀。
正所谓“以己度人”,很多时候人总是会无意识的将自己做过的事情,映射到其他人的身上。越是不好的事情,这种倾向就越明显。
而想到这一点的人显然不止是我,王晓菲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般也向她投去了目光。我看到这个马尾女孩现在的表情是厌恶还是鄙夷,但我觉得无外乎就是这两种情感。
不过好在此时大多数客人都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所以我和王晓菲的注视也就显得不那么突兀。
张晴被众人盯着,有些窘迫的搓了搓手臂,说:“自从赵小姐失踪后,这个黄邵就一天比一天奇怪。虽然确实有关心则乱的成分,但他的行为也太不正常了。先是见人就闹,然后就是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最后干脆就跑出别墅失踪了,正常人谁会这样啊……”
她越说声音越小,似乎生怕门外的黄邵听到后会狂性大发。
但其他的客人显然没有她的这份担忧,朱广成闻言便大大咧咧的说:“可不是么!我看他就是做贼心虚,不然他为什么要没事往别墅外面跑?”
刘志远接茬道:“就是就是!要是心里没鬼,干嘛急吼吼的往别墅外面跑呢?现在说什么被追杀,搞不好他是贼喊捉贼吧,谋杀未遂被那个赵小姐反杀才受伤的吧?”
客人们一时间又开始议论纷纷,但每一个猜测都是往最阴险的方向,唯独没有一个选择相信黄邵所讲的故事。
我皱眉看着信誓旦旦的众人,忍不住拽了一下旁边的夏思哲,小声跟他耳语道:“我怎么觉得这群人也不太正常呢?为什么他们这么肯定林子没问题?”
夏思哲瞥了我一眼,懒洋洋的说:“可能是他们比你更坚信科学的唯物主义吧!”
他这个人似乎永远游离在事态之外,既不会被别人紧张的情绪感染,也不会被一些诱导性的说法带偏。哪怕大厅里的这帮人为此叽叽喳喳的乱成一团,他也只是冷眼旁观,一点儿要参与的意思都没有。
但就在我默默感慨间,我却忽然注意到了另一件奇怪的事情。
要说夏思哲是个大心脏,懒得理会一群人的议论纷纷,那么作为被议论的中心人物,黄邵又为何忽然这么安静了?
以他的性子,此时不应该正贴在门上听着屋内的讨论,然后破口大骂这群人的无知吗?
可是现实中,门外的黄邵此刻却是安静如鸡,任由着屋内的人对他进行了一系列恶意的揣测而不发一言。
这种沉稳的态度明显不符合我对于黄邵的认知,所以我的注意力立刻就从闹市一般的人群,再次回到了那扇紧闭的大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