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浦平看到段辛在病床上睁开眼的时候,以为那是自己濒死时刻的幻觉。
彼时,装着耗子药的玻璃针筒早被打碎,药剂撒了他和那个假医生一身。而对方正几乎要把他的喉咙掐断。
季浦平眼前发黑,半张的口吸不进一点空气。那几秒仿佛几个世纪一般漫长又折磨,直到突然之间他喉头一松,倒在地上。汹涌的空气重新充盈了他的肺部,剧烈的咳嗽混着血腥气一点一点带回了模糊的视线。
他看到假医生被摁在了地上,而制住他的那人,真的是段辛。
两人扭打之间,假医生从腰间拔出短刀朝段辛捅过去。
段辛双臂一锁一扣截住飞过来的刀子,紧接着往后一扯一个过肩摔,那人直接破窗而出,从二楼摔了下去。
在楼下人群惊呼之中,段辛从满是碎玻璃碴的窗户口探出头去,却没想到居然看见那个假医生挣扎着爬起,骑上似乎是早就准备好的摩托车,一溜烟逃走了!
“操。”段辛咬着牙拍了一下窗框,一脸的不甘。
他回头看到地上脸色惨白,魂不附体的季浦平时,突然脸色一变,赶紧过去给人扶起来了:“你没事吧。”
季浦平的脑子因为缺氧暂时没法思考,满是血丝的眼珠子瞪着面前这个健硕的警察,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朴勇他们赶来的时候,季浦平身上的老病新伤都上好了药。
“你们先进去,我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线索。”朴勇道。
“好。”
看着王科进了病房,他忽然一手撑在了墙上倒吸了一口冷气,紧接着揉了揉自己刚经历了一场搏斗,那新伤旧痛夹击的背。
“你受伤了?”王科一进门第一句话,居然是关心季浦平。
段辛看了一眼王科,又看了一眼季浦平:“正常来说,你第一句话就算不问我,也应该是问他是谁,或者他为什么在这吧?”他指着季浦平问王科,“你知道他要来?你们认识?”
明明是一句普通的询问,却让屋子里充满了火药味。
季浦平一下子站了起来,挡住了两人的眼神交锋:“我是撞你的那个人的工友。撞你那人叫严鱼,和我是一个工地上的,我拜托王警官问了你的病房号,也是帮我兄弟来看看你的情况。所以他知道我来这,才会这么问。”
段辛闻言嘬了嘬牙花子:“这样啊,那他收了你多少钱?”
王科骂了一句脏话,他一下把季浦平推到了墙边,另一只手抓住了段辛的衣领:“你他妈说话客气一点,省城来的了不起?我们在你眼里都是黑警是吗?不收钱不办事?”
“难道不是吗?”段辛即使被揪着领子,还是一脸的不屑。
季浦平像只鹌鹑一样被困在墙角。不,严格来说他觉得自己更像一只鹌鹑大小的大号害虫。只是面前苍鹰正在和猎隼互啄,无暇顾及它事,才让他苟且喘息而已。
“干嘛呢!松手!”两人的僵持,被及时赶到的朴勇打断了。
王科咬着牙松了手,段辛便一把将季浦平扯了过来:“小兄弟别害怕,你刚刚救了我就是对我有恩。要是他们问你要钱了,直接跟我说,我替你做主,老子警衔高他们一级!”
季浦平肩膀吃痛,他吐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随后嚅嗫道:“没有问我要钱啊……”他真的很擅长做出这副无邪纯良的表情。
而听到季浦平说出了这句话的王科,仿佛有了靠山一样仰着头鼻孔对着段辛出气。刚要开口就被朴勇再次打断,“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朴勇拍了王科一脑门:“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有人公然谋杀警察!还不赶快搜集证据?!”
众人悻悻然散开,王科看了季浦平一眼:“我送你出去做个笔录。”接着又压低声音补了一句:“谢谢啊。”
“不用不用,我实话实说而已。”季浦平哈着腰,恭顺异常。
走出病房的时候,朴勇正站在门口抽烟。季浦平跟他点头致意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朴勇看了他一眼,以为是这小南方又要问那腌鱼的事:“他妈的现在不是管你们事的时候知道吗?去做笔录!”
季浦平僵着脸笑了笑,感觉指尖有些发麻,为什么这个老警察身上也有耗子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