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过程并不复杂,季浦平很快做完了笔录离开了医院大门。
水泥台阶不过三五级,他就着刚恢复思维的大脑,慢慢走着低着头反复回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严鱼说:“我刚出门就撞了个警察,谁想到他后面跟着一群警察,我被逮进来了。”
“这两天发生了个碎尸案。”
段辛说:“他收了你多少钱?”
王科说:“省城来的了不起?”
还有朴勇身上那股淡淡的耗子药味道……
“哈。”季浦平突然抬起了头。
身后的路人因他无缘无故的停下差点栽了跟头,稳住身形刚要开口问候他全家,一看季浦平那副神不守舍的脆弱样貌,居然反过来安慰了他两句。
他把路人应付了过去,如果大脑运转有声音,大概方圆五里的人都能听到他在想什么。
——段辛和本地警察的不合,在刚刚那场针尖对麦芒的交锋之中就可见一斑。严鱼当天刚撞上段辛,立马就被警察抓了,说明本地的警察对于段辛有跟踪监视。
而段辛被撞后选择装晕,很有可能他早就知道有人要害他,想要将计就计引出凶手。
季浦平这场探望,就像是螃蟹撞了捕鱼网——落进了不是给自己下的套。
最重要的是,朴勇身上那股耗子药味……难道他就是那个假扮医生想杀段辛的凶手?
季浦平感觉到自己脸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警察要杀警察?这事可太大了……
至于严鱼所说的那起碎尸案,应该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只是一个可怕的巧合凑成了一场心虚的闹剧。
医院对面的民居正在改建成酒店,锐利的切割声把季浦平的思维和楼顶的铁杆一通割断。他看着电焊火花在爆闪一瞬之后沉入黑灰,小卖部里的收音机播放着推动东北旅游相关发展的政策,声音忽近忽远。
他敏锐的感觉到,这个小小的城镇里,似乎有涌动着一股暗流。它裹挟着所有人,做出各种行为,或是保护自己或是试图抓住什么不让自己掉队。而那群警察也被包裹在内。
季浦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依旧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此时朴勇他们办完事,三两成伙地夹在人流中走了出来。
那群警察是那么自然又不怒自威,看不出任何一丝异常。
而周围有认识他们的老百姓,还主动上去跟他们打招呼。他们热络地聊着,口里哈出的白气逐渐模糊彼此的面目。
朴勇目送一个配药的老街坊进医院后,突然没来由地一转头。
“怎么了?”王科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一处无人空地。
“没事。”刚刚感受到的目光大概是错觉,朴勇耸了耸鼻子,没有在意。
警察们上了车驶向警局。而与他们反方向的路上,阳光照在季浦平的脸上,留下一抹惨白的鲜亮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此时他也分不清,是严鱼倒霉赶上了这趟不见底的浑水,还是自己倒霉赶上了严鱼这么个“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