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外人都送走后,杨广敬面色阴沉地坐回主座,这才示意手下将石宣提到的“内奸”押上来。很快,一名瘦削的男子被押入堂中,浑身显得疲惫不堪,脸色灰白如土。他穿着粗布衣裳,袖口和领口处还有些油渍,显然是从厨房直接抓来的。他便是杨令先院中掌管小厨房的厨子,姓叶,人称叶厨子。
叶厨子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瑟瑟发抖,额头重重磕在青砖地面上,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寒气夹杂着油烟味,显然是被石宣审问了一夜,身心俱疲。
他惶恐地匍匐在地,嘴唇颤抖着,半晌才艰难开口,“老爷、老夫人,小的,求老爷饶命啊!小的,小的不知道那草娘怎么就死了!”
杨广敬冷哼一声,手指轻轻敲击扶手,威压让堂中的气氛更加沉闷。他挥了挥手,将其他不相关的下人全部遣了出去,院中只留下几位亲信和家中要紧人物。
石宣向杨广敬诸人介绍这个内奸的来历,“老爷,这人是大公子院子里管小厨房的,小人昨天查证院内众人,就他行迹鬼祟还妄图打听草娘的事情,被我揪出来,不过审问几句,他便招了,人就是他带进草娘院子里的。”
他低头看着叶厨子,声音冰冷得像是裹着刀锋,“叶厨子,到了这一步,你还想遮掩什么?昨夜的事你与草娘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实给老爷夫人们交代!你是如何将她带进大郎的院子,又是听了谁的指使?”
叶厨子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连连磕头求饶,带着哭腔哽咽道,“老爷饶命,小的、小的真不是故意的!事情的经过,小的一五一十,全都招了!但我真不知道草娘怎么死的。”
杨广敬冷冷地注视着他,没有发一言,周围的家仆却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这时,石宣上前一步,冷声呵斥,“快说!若有半句谎言,老爷断不轻饶!”
叶厨子连忙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般叩响地面,哽咽着道出了那天晚上的前因后果:“当晚,大公子他们前脚刚离开院子,小的还在厨房里忙活,突然见到草娘姑娘出现了。她打扮得格外艳丽,还遮着脸,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她……她悄悄走近我,低声唤住了我,说自己倾慕大公子已久,无论如何都想靠近他。她愿自献枕席,还给了我五两银子,让我放她进去。”叶厨子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懊悔,“小的当时一看到银子,便心动了……实在是猪油蒙了心,想着反正大公子不在,便偷偷将她放进去了。”
“她进了院子后,我本以为她会乖乖等大公子回来,可谁知道……谁知道,怎么就会死在大公子的屋子里!小的实在不知啊!真的不知啊!”叶厨子抖如筛糠,磕头如雨,额头已经渗出血迹,连连求饶,“老爷,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听到这里,堂中的气氛愈发凝重。杨广敬的面色阴晴不定,曲老夫人则皱起眉头,显然被这一连串的事弄得心烦意乱。
杨广敬冷冷地瞥了一眼叶厨子,问道,“你确定,没有其他人指使你?”
叶厨子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小的绝对不敢欺瞒老爷,这件事真是草娘自己找上来的,小的绝对没有和旁人通气啊!小人万万不该贪财!”
但老夫人却是不信的,武瑞骄当时带着那么多人非要过去寻大郎本就不是正常一事,她当时就觉得武瑞骄应该有旁的谋算。
“我儿,此事非同小可,这厨子若是能为了五两银子就将人胡乱带进主子的屋子,此话我实在不信,我想还得再审审,他恐怕才会说实话。”曲老夫人这话是对杨广敬说的,眼神却是瞟向一旁的武瑞骄,显然她这番话针对的是武瑞骄。
武瑞骄对上曲老夫人投来的眼神,不仅没有慌乱,反而露出个淡然的浅笑,令曲老夫人越发气闷!
杨广敬眯起眼睛,端详着地上那抖成一团的叶厨子,心中盘算着叶厨子话的可信度。空气中一时只有叶厨子的哽咽声在回荡,令人不寒而栗。
“娘此事你不用担心了,我会继续审问这个奴仆,你也为此扰了一夜的心神,一会我便将大郎放出来,让他陪陪你去!”杨广敬没有全然同意曲老夫人的话,但也给了甜枣,就是承诺会将杨令先放出去。
曲老夫人无法说动自己的儿子,也只能勉强接受这个结果,带着人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