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晚上回到家,屋子里黑漆漆的,我了然,蒋祁风应该是有客户要忙,果然,短消息那里停留着他的信息。
【有事,晚归,记得吃饭。】
我没回,按灭了手机屏幕,也没有开灯,静静的坐着,和庄年年的爱热闹不同,我喜欢夜晚,喜欢宁静,喜欢不言而喻的心照不宣。
“叮咚。”
又有短消息进来,我没什么朋友,母亲很少发信息,除了蒋祁风,只有,他亲弟弟蒋子渊了。
果然。
【要不要看看我哥的激情照片?】
后面跟着两个奸笑的表情。
我没回,他可能觉得没劲,不一会又发来张照片,里面的男人就是蒋祁风,他脸色微红,搂着的女孩眉眼间和庄年年一摸一样,当然和我也很相似,只是我眼尾上挑。
蒋祁风曾经醉酒的时候,说我魅惑,与她不同。
是啊,确实不同,看到这条消息,我浑身冰冷,后背冷汗直流。
世上女人千千万,我可以代替庄年年,自然别人也可以,商场上的老狐狸为了博君一笑,找一些相似又不同的女人很容易,这个软肋,所有人都知道。
“嗡嗡嗡嗡嗡。”
我机械的接起电话。
“喂,干嘛,太生气,傻了?”蒋子渊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我嘴角发苦,抬手一抹,原来是眼泪流了下来。
“没。”
可能是我的声音有些哽咽,蒋子渊也收起了吊耳当啷的语气,“别哭啊,岑岁岁,那女的可没你好看,放心吧。”
“没,我没有。”
我胡乱用手背擦着,眼泪却越流越多,不想让蒋子渊看到我的窘迫,没听清他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简单平复了一下心情,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想任性一下,想证明他的心里有我,不止有庄年年。
拨通了蒋祁风的电话时,我的心情复杂又忐忑。
“喂?”
还好还好,接电话的不是女声。
7、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还算清醒,我小心翼翼的问:“你在哪,能回家吗?”
“怎么了?”
“我,我脚破了,可能,可能有点肿,我没敢动。”
这是我这辈子最荒唐的谎言,这也是十分明显的谎言,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什么,他知道,所以此刻,他犹豫了。
静了好久,静到我以为信号不好,差点要挂断的时候。
他回我说:“我马上回来。”
“好。”
按耐住心中的雀跃,我满心欢喜的打开屋子 的灯,开始准备一些解酒的吃食。
21点,恩,回来也需要时间,可能堵车吧。
22点,也不能放下电话就回,肯定是要打个招呼,再赔个不是,估计还要说两句。
23点,可能有其他业务聊起来就忘记时间了。
24点,就算是喝酒唱歌也应该结束了吧。
我忍了又忍,想问问蒋子渊,但想起他们兄弟的关系一般,还是算了。
天光大亮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蒋祁风骗了我,而我傻傻的坐在这里等了一夜。
我动了动已经僵直的胳膊腿,又看了一眼桌上已经凉透的解救菜,起身把它们倒进了垃圾桶,洗把脸上班去了。
我知道我应该洒脱一点,我应该让他体会一次等人等到天亮的滋味,然而我知道,我难受是因为我在乎,他不在乎,所以哪怕我一夜未归,他也不会有任何想法。
而我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8、
下了班,我顶着黑眼圈去了母亲家里,距离不远,看出了我的沉默,母亲试图让气氛愉快一点,“诶,你最近没和你姐姐见面啊?”
她不问还好,问了我更烦恼,我的姐姐,亲姐姐。
装作无意识的回答说:“她出国了,您忘了,五年没见了。”
“哦对对,瞧我这记性。”
望着她佝偻的后背,我想起和姐姐相认的那天,天气阴沉。
“你说,我们会不会有关系呢?”
我驻足,尽管一直躲着她,可仍旧免不了见到她,她手上拿着我从疗养院备案的血型。
后来,果然,我们是亲姐妹。
从福利院被各自领养,在不同的环境里长大,我的母亲条件比较好,从小没有吃过苦,她的母亲条件差,十岁就会和面了。
“你说,一样长相的人,怎么人生就会差距这样的大呢。”
面对她的感慨,我沉默不语。
她就是庄年年。
“你说,如果我们灵魂互换,我变成你,你变成我,我们会不会交换人生?”
我望着她认真的神情,哑口无言。
突然她扑哧笑起来,“看把你吓得,开玩笑的,你,喜欢我老公吧?”
我不擅长撒谎,面对她突然的,又是事实的问题,我的表现应该已经泄露了我内心的不安。
“我啊,要死了。”
“什么?”
我疑惑的转头看向她,她面色红润,一点不像有疾病的人。
但是突然间,她缓缓抬手,把头上的假发摘了下来,露出光溜溜的头皮。
我吃惊的捂住嘴巴。
9、
她自嘲的笑了笑,摆弄着假发,“看,你成长环境好,学历好,有好工作也有钱,不像我,一事无成,竟然还得了癌症。”
“什么,什么病,可以治疗的吧。”
“晚期,治不好了,治也是维持拖着而已,我妈不愿意了,我不能拖垮我老公吧。”
“可我,羡慕你,有爱情。”
她看着我神秘的笑了笑,“子非鱼,焉知鱼之苦。”
那时的我不懂她这话和笑容的含义,后来的我,却也释怀了。
庄年年去世的这件事,我没有告诉母亲,毕竟在世上能找到和自己相同血缘的人,她比谁都高兴,何况她身体不好,我怕她承受不住。
此时,门铃声响起。
“妈,岁岁在您这吗?”
果然是蒋祁风,哪怕我手机关机,消失在房子里,他总也能第一时间不急不缓的找到我。
我有意不想理他,他敲门的声音逐渐大起来,母亲走出来埋怨我,“阿风来怎么不开门啊,小孩子脾气。”
他走进来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眼下有些乌青,不知是昨晚没睡好,还是喝多撞到了哪里,见我不理他,也不生气,把外套脱了准备做饭。
“不用了,我和妈一会点外卖。”我冷冰冰的回应他。
“外卖最不健康,我想吃阿风做的!”
母亲在一旁帮他,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希望子女幸福安康,我懂。
抿了抿嘴,我没再说什么。
“你要和我闹?”
母亲进屋后,他走近我身边压低声音问我。
“是谁要闹?”
他没有一句道歉,却能如此厚颜无耻的说出我要闹这样的话,再不用多说一个字,眼泪已经顺着我的脸颊流了出来。
看我哭了,他也慌了。
手忙脚乱的把我揽进怀里,他身上没有别的香水味,只有我喜欢的檀木香,这也是他喜欢的。
算了,放过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