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女警当即互看了一眼。
唐心还在呕。
半分钟之后，其中一个气质偏冷的警员面不改色地出声了，“后面的车上有备用矿泉水。”
“你照顾她，我们坐后面的车。”
“等等……”华菀趁机提要求，“条件允许的话，还是收拾一下吧！”
“车里气味不好，她更难受。”
对方不轻不重地审视了她数秒，又看了一眼唐心呕出的污秽物，到底举手敲响了隔断窗，对前头开车的警员简单说明了情况。
车子很快靠边停了下来。
十几分钟之后，她们才重新回到车上。
“确实感觉好一些了吗？”华菀不无担忧地看着唐心略显苍白的脸色，很快想到了，“你该不会是……”
唐心微微一笑，“大概是的！”
“菀姐姐，你要做姨妈了！”她不自觉地伸手覆上了小腹，“算算日子，应该两个多月了。”
毫无预兆地，华菀想起了叶微澜。
准确地说，她是想起了叶微澜对她说，“华澈知道自己要做舅舅了，一定很开心。”
她甚至清清白白地想起来，当时也是在车里。
但是唐心没有仔细告诉过她，她是怎么失去那个孩子的。
见华菀神情有异，也不接自己的话，唐心忍不住担心，“菀姐姐？”
华菀举目望着唐心，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不适感，好像是怕，不敢触碰；又好像是……追悔莫及。
“唐心，我之前……是怎么没了孩子的？”问出这句话之后，她甚至有些不敢看唐心的脸。
唐心没想到华菀会突然这么问，事实上，她当时也的确不在场。
就算能猜出个大概，她也希望这个部分能由华菀自己记起来，所以她选择直接跳过这个话题。
只听得她压低了声音问道，“菀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华菀当然能感觉到唐心有心回避这个话题，何况，现在也的确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很快握了一下唐心的手，“恭喜你！”
“恭喜你要做妈妈了！”
“谢谢。”唐心一边回握她的手，一边上下左右环顾着车内，“季宴廷和黎令源联手应该能干预得了警方。”
她不由得蹙眉，“但其实，殷九也能做到。”
这一点，华菀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是殷九，外面应该不会是去机场的路线。”
唐心看了一眼窗外，点头道，“看车子最后停在哪里。”
但其实华菀更倾向于这次警方跨境提人的事跟殷九无关，既然他的目标是替那个人拿下整个纵横，应该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把她从蔺谨晟身边劫走。
故技重施，再次拿她的性命相要挟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但是直觉上，她始终不以为殷九会这么做！
而且，如果真是殷九的动作，蔺谨晟应该不至于事先连一点儿消息都收不到。
正想着，车子毫无预兆的一个急刹车，华菀一边稳住自己，一边去看唐心，“坐稳。”
唐心也第一时间紧紧抓住了车顶扶手，整个人还算稳稳当当，“不知道是谁的人！”
华菀的心忍不住揪了起来，“小心！”
她们坐的可是警车，就算一路上并没有鸣警笛，一般车辆也是绝对不敢轻易靠近的，更何况是被逼得急刹车！
果然，警车紧跟着被逼停了。
各方的刹车声和喇叭声不绝于耳，劫车的一方迅速控制住了局面，她们坐在车里也完全能想象到外面的大阵仗。
驾驶座上的警员很快被人胁迫着下了车，唐心一眼认出了来给她们开门的人，“安安？”
安安很快从华菀脸上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地看向唐心，“我之前和唐小姐见过面吗？”
“我看过你的照片。”唐心转头看了华菀一眼，“菀姐姐，蔺先生的人。”
在华菀的注视之下，安安侧身退了开去，她和唐心先后下了警车。
安安竟然带着青帮五六十个兄弟浩浩荡荡地赶过来，她们坐的警车前后左右的车辆都是他们的。
那两个女警坐的另一辆警车也在包围圈中。
整条马路都是青帮的人和车。
华菀的第一感受是——太大张旗鼓，直觉上，实在不像是蔺谨晟的出手。
“华小姐，我们送你和唐小姐去容城，直升飞机停在三公里以外的地方。”安安示意她们上车。
唐心直接质疑道，“为什么要去容城？”
安安只管看着华菀，“苏挽和蔺先生的婚礼安排在明天晚上。”
“蔺先生晚一点也会过去，具体事宜，他会亲自向你说明和详细解释。”
一时间，华菀和唐心谁都没有再作声。
……
抵达容城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飞机直接降落在了一间别墅的屋顶上。
从天台走下来的一路上，她和唐心观察得很清楚，这间别墅里里外外都有人看守。
进房间之后，华菀做的第一件事是拿起电话想要打给盛方曦，如她们所料，线路根本就不通。
两个人沉默对视了好一会儿之后，唐心率先提出怀疑，“难道安安已经不是蔺谨晟的人了？”
华菀第一个想到的是，“霍惊鸿？”
“不太可能！”唐心怎么也想不通，“澳城一直是蔺谨晟的地盘，就算安安真的被霍惊鸿招揽了，其他那几十号人呢？”
唐心不自觉地摇了摇头，“按理说，霍惊鸿一直跟蓝连城住在美国，应该没有机会在蔺谨晟的眼皮子底下，半点儿风声都不走漏地雇到这么一大帮人。”
“不对，这件事实在太可疑了！”
华菀点头，却不打算就这个问题继续分析下去，因为她没办法不担心唐心的身体，“折腾了一整天，你也累了，先去洗个热水澡再换一身干净衣服。”
说着，她转身朝衣柜走过去，“谜底应该很快就会揭晓。”
……
另一边，殷九正和一个“永远不可能再出现的人”通过电脑上播放的实时监控看着华菀和唐心当前的一举一动。
她们也绝不可能想到，这个人正是尉司衍。
如果说一开始他对殷九的计划简直嗤之以鼻到了根本不屑听闻的地步，那么当他亲眼看着华菀因为他的“手术失败”而悲痛欲绝到吐血的画面，他的心里就悄然不觉地发生了某种变化。
他无法质疑他的双眼所看到的，那绝不可能是伪装！
她还爱他！
她的悲恸，她的崩溃，她的魂飞魄散，她的分崩离析……他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在华菀昏睡期间，他有一整个晚上就坐在床边守着她，看着她，一遍遍以目光临摹她的脸。
从黑夜到天明。
他不确定自己心里有没有答案，倘若他真的命不久矣；倘若下一次，殷九的骗局成了真……
如果是这样，他对她有没有遗憾？
隔着屏幕，隔着千里之遥，他的双眸紧紧追着屏幕中的人，眉心亦不自觉地凝成了一个如雕似刻的川字。
也是这一刻，他心中第一次冒出了一个不同以往的想法。
“四哥，你真打算让老三再娶华菀一次，你再抢一次婚？”旁边的殷九打着哈欠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