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菀愤恨得全身上下都在抽搐，一张脸恐怕早就扭曲到了骇人的地步，“纵横是揣在我口袋里的一件玩意吗？”
她直勾勾地盯着唐心，“我现在就要去找殷九！”
“我要亲手杀了那个疯子！”
“菀姐姐！”见她奋力挣开她光着脚往外跑去，唐心连忙冲过去捡起她的鞋子跟着追了上去，“等等我！”
耳旁都是风声，远远近近地呼啸而过，可她好像听到他在叫她。
他在说，小菀，说你爱我！
她当然爱！
她怎么可能不爱他！
可是这房子太大，她就像一只迷路的困兽，一心想要逃离却找不到出口。
唐心还在叫她，“菀姐姐……”
终于找到了楼梯，正三级台阶并作一级地飞奔而下，突然脚下一绊，眼看就要栽出去，蔺谨晟突然冲上来接住了她，“小菀，你要去哪里？”
“放开我！”撞到蔺谨晟怀里的她当即不管不顾地挣扎，根本没想过他们正站在楼梯上，“放开我！”
推搡之下，她一脚踩空，身体很快失去了平衡，但她丝毫不害怕！
“小菀……”
“小心！”
还有唐心的尖叫声：“菀姐姐……”
被她推开的蔺谨晟根本来不及阻止她摔下去，却抢在最后关头做了她的肉垫，只听见他吃痛的一声闷哼，“小菀，你……摔疼了哪里？”
可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安静下来，她体内有巨大的毁灭力，让她一分一秒也无法安生。
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之后，她开始不停地楸扯自己的头发，狠咬自己的手臂！
她已经疯了，面对蔺谨晟善意的劝阻，她整个人都是暴戾的，“你卑鄙！”
“你乘人之危！”
“你休想困住我！”
“小菀！”蔺谨晟钳制她双手的两只手很快松了几分力道，继而将自己的一只手臂递到她嘴边，“小菀……别这样！”
旁边的唐心也早已经带了哭腔，“菀姐姐……别这样伤害你自己！”
华菀的肩膀在剧烈起伏，一张巴掌大小的脸白得近乎透明，整个人就好像是无数块碎片勉强拼凑起来的，仿佛随时会再次散塌一地。
唐心几乎不敢伸手碰触她。
——“啊！”
——“啊……”
声嘶力竭地哀嚎了两声之后，她毫不犹豫地阖上眼睛向后仰倒了下去，不出所料，蔺谨晟更快接住了她，“小菀！”
“小菀……”蔺谨晟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叫傅医生！”
蔺谨晟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她是不必再去试探了的！
如果拿她这一身千疮百孔的皮囊，能换来那个人生前想要的一切，那么赴汤蹈火，她亦在所不辞！
晃动中，她终究一点点抓紧了他的衣襟，艰难地睁开了一双死寂而空洞的眸子，“我要见华澈。”
……
另一边，霁城。
被黎令歆关起来的黎令源正在砸东西，其实整个房间早已经是一片狼藉，根本没什么可砸的了。
但他不甘心！
三年来，他以为自己是浴血重生，靠一身狠劲在霁城黑白两道混了个横着走的威名。
原来，一切都是尉司衍的别有安排！
他们把他当什么？
暴怒之下，他一脚踹飞了脚边被砸烂的凳子，“外面的，我最后再说一次，把门打开！”
等了一会儿，毫无动静。
他极力按捺住心头冲天的怒火，踩着满地的物品残骸走到门口去，“好，那就让黎令歆来给我收尸！”
仍然没有一丁点儿响动！
大半分钟之后，他俯身从地上捡起了半截椅背开始砸窗户，就算被钉死了，也总比破门容易。
正奋力砸着，背后突然响起了一声轻飘飘的询问，“就算我不把你关起来，你又能做什么？”
“去澳城找唐心？”黎令歆的高跟鞋踩在碎玻璃渣滓上咯咯作响，“到了那边，你拿什么和蔺谨晟斗？”
噼啪一声，黎令源将手里的东西大力甩了出去。
转身之前，他已经猛吸了几大口气，反复勒令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根本做不到，“那你呢？”
“你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你的男人，不惜委身一个足够做自己父亲的老男人！”他周身戾气翻腾，语气讽刺之极，“你还记得你姓什么吗？”
黎令歆一步步走近他，精致无暇的一张脸上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愉快的痕迹，“如果这么想能令你好受一点，你尽管看不起我！”
对峙之间，她从容不迫。
她不会告诉他，他们的父亲临死之前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对她说过什么。
她对尉司衍有执念是真的，想要守住黎家最后的一点尊严，支撑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振作起来的决心也是真的！
黎令源横眉冷对地隔空瞪视着她，刚刚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双刃剑，刺伤对方之前，他自己已经先被割伤了，血流如注。
三年来，他对她有多么愧疚，这一刻，他对她就有多么不能原谅，“别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如果这个男人不是尉司衍，你会同意这么做吗？”他从鼻腔里重重哼出一声，“你敢说你没有一点儿私心吗？”
“我有！”黎令歆站定在他对面一米左右的距离，坦然承受他的愤怒和鄙夷，“如果不是他，我也许会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
黎令源不屑再作声。
不长不短的一阵沉默之后，黎令歆环顾了一眼整个房间，“阿源，姐姐可以放你出去。”
“但是姐姐希望你别再意气用事！”不等他动作，她轻轻笑了一下，“唐心的心，其实早就在你这里了。”
他当即抬脚往外面走，“少给我提她！”
刚走出房门口，外面有人急匆匆地走进来，第一眼见到他的神情是惊讶，“…少爷！”
“大小姐…在里面吗？”来人显然有情况要报告。
他冷眼一扫，“什么事？”
在对方犹豫之间，黎令歆也走了出来，“少爷在问你话。”
对方即刻心领神会，恭敬地面向黎令源，“查清楚了，尉司衍脑子里长了一颗肿瘤，初步检查的结果是……恶性。”
黎令歆不由得肩膀一晃，但她很快稳住了心神，所以……这些日子，他是去接受治疗了？
她不能慌，不能乱！
现如今医学昌明，以他的身家和资源……不会的，一定有办法治好的！
黎令源也一样震惊，很难想象像尉司衍那样一个人，面对难以逆转的医学极限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只听得他意味不明地一笑，跟着问了一句，“雷梓焱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