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的航班。”乔里抬腕看了看时间后，看着他说道：“你在楼下咖啡厅等我一下，你之前要的资料，我稍后收拾出来。”
“谢谢。”苏锦辰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我爸在楼下等你，关于合同后续的事情。”
“苏老先生？”乔里微微一愣，当即点头：“稍等。”
乔里说着便转身回到房间，拿了整理给苏锦辰的资料后，与苏锦辰一起出门：“这是 ‘舒美净’品牌价值评估的原始资料，做判断的部分在正式报告里有，我就不单独给你了。”
“好。”苏锦辰接过资料，侧眸多看她一眼，嘴角不禁微微翘起，眸底里温柔的笑意－－穿着便装、将头发随意挽在头顶的乔里，颇有几分记忆中温软俏皮的样子。
于他来说，终于在她身上找到一点与旧时光的交集，哪怕她并不知道，他也欢喜着：如果爱需要回报，对他来说，她偶尔的神韵里带出与过去的那些甜蜜、爱情有关的记忆，就足够了。
*
“苏老先生。”走进咖啡吧，乔里利落地伸手与苏文轩握过后，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哪怕只是穿着便装、挽着家居的丸子头，在面对合作伙伴时，利落的气势依然丝毫不减。
“这次与DW的交易，还是要谢谢你呀。”办公室外的苏老先生，身上除了原本的严谨与精明之外，倒是多了份老年人的温和。
但对于乔里来说，她的目标是圆满完成项目，顺利拿到服务费，客户是什么态度、什么为人，她都不在意。所以在项目结束后的现在，她并没有如初见时一般，将过多的目光和思虑放在对他个性地分析上。
她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这是我的工作，很高兴能够帮到您。”
“其实我是拒绝卖掉 ‘舒美净’这个牌子的。唉……你也知道，这个牌子不是完全不行了，还有着新品牌无法替代的价值。”提到‘舒美净’被卖掉，苏文轩心里的郁结之气依然不解。
乔里只是微微笑笑，并不接话。
“乔小姐，我听锦辰聊过你们对这个牌子的一些细节意见、还有几十年来积累下来的老客户的意见，您的意思是，这个牌子其实还有挽救的可能是吗？”苏文轩的情绪还是没有从舒美净的思路里走出来。
“我有个朋友是医生，他曾对我说：如果一个家庭的总收入来源是10万、且没有买重疾保险，他不会建议该家庭的重疾患者倾尽家产去治疗，因为就算手术成功，这一家人全家的生存质量都会下降，病人地预后不好，手术的成功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这个人是世界首富，他则会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疗团队去治疗。”
“他单纯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来看问题，而不是这个人的社会地位与社会价值。”
乔里轻声说道：“我们做商业也一样，一个项目做或不做，从来都不只是是否有价值的问题，而是你要花多大的代价、这代价对企业的影响是什么。”
“如果早发现早治疗，代价也不是不能承受。”苏文轩的年纪几乎是乔里和苏锦辰加起来这么大了，这种人生问题，他的理解只会比她更透彻。
“如果已经失去了最佳挽救时机，及时止损是最聪……最好的做法。”乔里话说到一半及时改了口。她虽不够世故，但与一个年长的商业前辈打交道，该有的礼貌还是会注意。
“……所以我们公司用了六年的品牌总监，不仅没有挖掘出品牌新的价值，还一直在丢弃舒美净身上原有的价值，以至于让这个牌子回生乏力，成为鸡肋。”苏文轩没有计较乔里说话的直接与犀利，他今天过来，原本就心里有股情绪无法排解，希望听到专业人士的专业意见。
不好听，他也认了。
“舒美净的品牌价值确实在逐年流失，但贵公司的品牌总监在这件事上要担多大的责任？他对苏氏的整体品牌发展策略是否符合股东给他的目标？”
乔里微笑着说道：“这些我并不清楚，所以我无法判断。不过这件事我和小苏总也有聊过，您可以听听他的意见。”
“锦辰这个人，做事不果断。”苏文轩瞪了坐在乔里身边的苏锦辰一眼，不满地说道：“他说考虑现在开掉这个人，会不会让公司其它品牌发展蒙受损失。”
“这个人能力不行，害得公司不得不做手术切掉舒美净，这不仅仅是阵痛啊，公司损失的还有老员工的认同感和归属感、老品牌身上的忠实客户啊……”苏文轩说起来就直叹息，端起手边的咖啡就往嘴里灌。
“爸，你哪儿能喝这个。”苏锦辰忙伸手夺下他手里的咖啡，扭头看着乔里，无奈地说道：“他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我说再多也没用。你是专业人士，就算不说，他看着你就觉得安心。”
“我……”乔里微微皱眉，抬腕看了看时间，正准备出声拒绝，苏锦辰低低地道：“陪他聊一聊吧，他心里难受。”
乔里抬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苏文轩，他正烦燥地找服务员训话，问人家为什么不给准备白开水。
一副老小孩的样子，有些霸道，却并不讨厌－－刚刚失去守了几十年的品牌，在公司对员工不能说舍不得、在家里对兄弟不能说舍不得、唯一对这个儿子能说，但以苏文轩偏古板的个性，怕是不愿意在儿子面前示弱的。
他这样在陌生人面前耍赖、霸道，看起来其实有些可怜。她没有与这种客户打交道的经验，但听中国团队的员工莫正文说，与这些私营企业主打交道，光专业和职业不够用，有时候需要一些职业之外的私人情绪。
这是另一种专业。
“好吧，你先定位吧，我上去换件衣服。”乔里于是应了下来。
只是在转身时看到苏锦辰脸上喜悦的笑容时，她的情绪有些恍然－－她的妥协，到底是为了客户苏文轩、还是为了苏锦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