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周淑音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她激动得一晚上没睡,一直拉着陆辙的手,生怕这是个梦,天亮梦就醒了,到了凌晨实在熬不住,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她拉着陆辙的手从房间出来时,婆婆张秀兰已经做好了早饭,正往碗里盛着稀饭。
桌上摆着一碟子咸菜,几个玉米面窝头,还有一盅冒着热气的鸡汤。
周淑音看到鸡汤就皱了眉头,但还是忍住什么都没说。
此时大儿子陆建军已经端起鸡汤,小心翼翼放到陆辙面前,脸上堆着讨好的笑,眼神却有些闪烁。
“叔,明天你就要回部队了,喝点鸡汤补补身子吧。”
陆辙一怔,显然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平时这孩子对他都是爱答不理,今天竟然这么懂事。
“谢谢建军,叔一定好好喝。”
他粗糙的大手接过碗,语气欣慰,说话间已经把碗凑到了嘴边。
“等一下。”周淑音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伸手按住了碗沿。
陆辙不明所以地看她,但也停下了动作。
周淑音目光灼灼盯着大儿子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建军,你确定这碗汤……真的要给你叔喝?”
陆建军身子抖了一下,眼中闪过心虚。
他明显不敢看周淑音的眼睛,嘴唇哆嗦着回道:“妈……您说什么呢,我这不是心疼叔,才想让他喝鸡汤补补的吗……”
周淑音心底一阵失望,却没急着拆穿他,而是缓缓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带了几分冷。
“建军,妈就问你,你说对你好不好吗?”
陆建军张了张嘴,一时没说出话来。
周淑音依旧盯着他,缓缓叙述,“上个月你半夜发了高烧,是他连夜背你去卫生所,医生都说了,要是再晚来几个小时,你就可能烧坏了脑子。”
“你们兄妹几个馋供销社的奶糖,是他省下津贴每次回来都给你们买,你爹走后,是他扛起了咱们这个家……”
周淑音每说一件事,陆建军的手指就攥紧衣角,却依旧不看她,只咬牙道:“我知道叔对我好,这样我才想孝顺叔……”
周淑音此刻心里已经完全失望,知道这孩子已经彻底长歪,掰不回来了。
她盯着他,忽然笑了,下一秒猛地站起身,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清脆的耳光声瞬间在小院中炸响,陆建军被打得踉跄两步,半边脸瞬间肿起。
他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周淑音,面上满是震惊,他长这么大,他妈从来没打过他!
“陆建军,我现在算是看清了,你就是个白眼狼!”
周淑音的声音微微发抖,眼中满是失望和怒意,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害你叔的?”
一旁的陆辙也吓了一跳,这会儿总算反应过来,忙去拉她,“淑音你这是做什么,有啥话好好说,可别打孩子。”
周淑音心中顿时涌起一阵酸涩,眼眶通红地看着他道:“阿辙你别管,今儿我要是不好好教训他,他以后还敢做这混账事!”
说完又是揪住陆建军的衣领,狠狠往他背上屁股上招呼。
“你以后再敢动这种歪心思,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陆建军这下是彻底慌了,想躲却躲不开,终于“哇”一声哭出来,不是装的,是真的怕了。
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心中想着,他娘变了!以前对他百依百顺,说什么她都信,可现在不仅不信他的话,还往死里打他!
他的哭叫很快引来了厨房里的张秀兰,她尖叫冲过来,一把将陆建军搂进了怀里。
“住手!谁让你打我的乖孙!”她心疼地摸着他的脸,转头就朝周淑音破口大骂,“你个黑心肝的,竟然这样下死手打孩子!你到底是亲娘还是后娘啊?”
原本还在屋子里的公公陆铁柱也冲了出来,指着周淑音的鼻子怒吼:“反了天了!我老程家的孙子你这婆娘也敢打!”
重活一回,周淑音也不怕他们了,冷笑回道:“我是孩子他娘,这孩子做了错事儿,我自然要狠狠教,现在不打,以后还不知长歪成什么样儿呢!”
她忍不住想起了上辈子,要是从前她能狠狠心从小管教孩子,是不是后面就不会长成那般白眼狼的模样,自己也不会死得那样凄惨。
张秀兰没想到向来逆来顺受的儿媳竟敢跟自己顶嘴,立马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哭,“乡亲们快来看看啊!这女人嫁了小叔子,眼里就只有男人,连亲儿子都往死里打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娶了这么个丧门星进门……”
陆辙听她骂得难听,皱眉上前要帮周淑音说话,却被她拉住,低声道:“没事的,我自己可以解决。”
他看着她笃定的神情,这才忍住没说什么。
张秀兰的大嗓门很快引来了街坊邻居围观,一群人围在陆家门口,对着周淑音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真是造孽啊……”邻居王婶摇头叹气,“再怎么也不能这么打孩子啊……”
“可怜几个孩子了,爹刚走没多久,娘又变成这样……”
周淑音冷眼瞧着,知道张秀兰是想用舆论逼她就范,前世她最怕被人说闲话,处处忍让,结果呢?换来的不过是三个白眼狼子女和凄惨死去的结局。
如今重活一世,她不会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了。
她刚才之所以下狠手打大儿子,是因为那碗鸡汤里被下了断子绝孙的药!
前世陆辙就是喝了鸡汤后腹痛难忍,疼得在地上打滚,送去医院后,医生摇头说:“药性太烈,怕是以后很难再有孩子了。”
周淑音眼中闪过坚定,这一世,她绝不会让陆辙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