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衣缩回手，在妹妹面前，不用装腔。
“对妹妹来说一样，生个闰女，大不了来年再生，这就是嫁与莽夫的好处。……”
“你在说谁莽夫。”
杏眼一瞪，衣衣马上笑。
“好吧，这就是嫁与大将军的好处，妹妹好手段啊，怎么说也是一品武将，居然被治得服服帖帖，平日里看虎威大将军，一付凶神恶煞的样子，没想到-惧内？”她捂嘴笑，这是卞州近半月来最好笑的事了。姗姗脸黑了，虽然是自己干的事，但是被人拿来当笑料，那是两回事。
“你召我来是讨论我相公的吗？”
“非也，想跟妹妹做笔买卖？”
“我拒绝。”
从小一起长大的，就别互坑了，姗姗答得飞快，深深明白，论身份地位，这买卖做起来肯定是亏的。拒绝是意料中的，衣衣抿嘴，并不在意，说自己的。
“德胜楼，妹妹不心动？”
“哪个德胜楼？”
“全部。”
姗姗一愣，德胜楼遍布大江南北，繁华一点的城市都有分店。只听说是京城的高官开的，倒是没想到。
“是太子府的？”
“不，是我的。小仪……”
怪不得，以前还纳闷这么大型的连锁酒楼好好经营，生意铁定会很好，但是德胜楼一直不怎么红火，原来是偷偷经营的关系。
房门口的丫头进来，转进内室，取出一个小木箱，里头有厚厚的一匝账本。少说也有二十本，衣衣把木箱推来。
“咱们四六分怎样？”
“你四我六。”
不心动不可能，要把酒楼开成如此大规模，一直都是姗姗的梦想，但是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眼下是好机会啊，太子手头正是缺钱的时候，衣衣若交出德胜楼，必然会遭遇贱卖，若不交出，一旦太子知道，那后果-
衣衣是骑虎难下，但是生意人一向喜欢讨价还价，知道要吃亏，也要把损失降到最低。
“五五分……这里还有去年一年的赢利未收。”
“不，你四我六，这东西对你是难题，对我也是，太子万一追究。而且重新整顿要本钱，赢得归我。”
衣衣无语了，眼角抽筋了会，也无可奈何。
“他追究不了，德胜楼不是我的名字。”
“谁的。”
“御慎。”
“谁？”
“以前的一位故人。”她低嘴，黑睫垂下，眼神非常暗淡。“说起来，御还正好是太子爷下一辈的排字，不如我们的儿子也叫御慎吧，可好？御慎……”
姗姗傻了，脑子没转过来，象看怪物般瞪了她半天。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儿子。”
“我说了，我跟妹妹不同，妹妹和大将军可以一生再生，我只有赌这把，必须是儿子，没得选。”
姗姗没能明白这没得选是什么意思，也不敢想明白，所以干脆不去想，接过箱子，一本本翻过去，果然曙名全部都是轩辕御慎。
大家都是生意世家出生，不用提醒，字据立好，连同御慎的印章一起塞入箱底，交易算成了。
还是笔大买卖。
晚上时，早早的吃过饭，坐在偏厅嗒嗒嗒的算账。越算越乐，心里小花朵朵开，虽然按照前一年来看，赢利不怎么样，但是脑子里瞬间想好了几千几百条经营办法，这德胜楼要赚钱是轻而易举的事。
边算边在纸上一条条的拟好计划，一直弄到半夜，铁五回来，草草的收了收，打热水伺候他梳洗，顺便说说话。
“怎么还不睡，听说今天去东府了，有事吗？”
“嗯。姐姐把德胜楼全部转给我了，是笔好买卖。”
“德胜楼？”
生意上的事他不懂，看到桌上厚厚的账本，随手翻了下，她绞了热毛巾给他擦身体，耐心解释。
“是一家连锁酒楼，各地都有，长姐一家家买下花了很多心思，眼下卞州虽然缺钱，但是拿出来势必会贱卖，得不了几个钱，可惜了。”姗姗看他脸色，轻声说。
“你放心了，并非太子爷或是我姐名下的产业，即使有人追究，也无从说起，不碍事的。”
“御慎？”
“长姐说是以前的一个故人。”
铁五抚着那个印章，陷入长长沉思，许久才低语。
“御慎原是我大哥的表字。”
“啊？”
“真巧，……”他低喃，虎目里隐隐有泪光：“我大哥遇害都已八个月了……”
她扬眉望他，心是疼的，知道他的心思，这个外表看来钢强无敌的男人，内心实际是很柔软的。铁五也在望她，目光温暖。
“宝贝，改天去我大哥坟上磕个头，让他见见你和我的小小五。”
“嗯。”
他把印章放回箱底，铁臂往下一捞，轻而易举的抱起了她，柔声说。
“天色不早了，去睡了。”
“嗯。”
临时的府邸，屋子也全部都是临时搭出的，偏厅离正屋有段路，门口有亲卫守门，看他们出来，便跟着，夫妻两常常在人前亲腻，亲卫们见惯不怪，兀自说话。
“夫人，跟人谈生意对手旗鼓相当，怎么突破。”
“啊？”
没明白，胡额多是参领，遇到的难题基本都是国家大事，他似乎也善长把大事引到小事上解决，整理了一下说。
“西北战事，虽说骁骑营只是盯着，但是打是早晚的事，不怎么好打啊，胡掳越来越多，这地方又缺水……。”
“速战速决，一个营不行两个营，再不行，给你三个营。东林卫的人不行了，开战就这几天的事了，把哨口关给我拿下来，西北有了驻军才好办事。拟个方案出来，我骁骑营旧部都是兄弟手足，不许损伤一士一卒。”
“是。”胡额多抚眉思索了会，又问她：“夫人，一间辅子，两人都看中了，怎么打败对手。”
“抬高价格啊。”
“价格太高，我出不起，说不定对方出的比我价格还要高。”
“那就智取，找对方弱点。”
问题就在这里，胡额多皱眉。
“他的弱点就是我的弱点，怎么办？”
“那就好办了，把自己的弱点解决掉，就变成对方一个人的弱点了。”
说得容易啊，这就是胡额多三天来苦思的结，西北缺水，众所周知，听说哨口关已经两三年没下过雨了，东林卫的人没粮饷还是次要的，关键无水啊。
“夫人医术高明，可有让我一月无需喝水的良方。”
“有啊。”姗姗呵呵笑，并不以为他在问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给你开个方子，三十个梨，一天一个。……”
话还未完，胡额多猛击掌，大吼一声。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然后一辑到地，诚诚恳恳的说：“多谢夫人良方。”
转身走了，姗姗莫明奇妙，眼望铁五，看他也是一脸笑意。
“你笑什么？今天不是他守卫吗？怎么走了。”
“他去张罗梨去了。”
“那守卫怎么办？”
“我来做啊，你爷我一个一品大将军，给你守门，威不威风。”
“真的啊，那你今天立门口，不许进屋。”
一脚踹开大门，已经进屋了。门关上，等不及到床上，大掌已经开始脱衣服裤子了。
“宝贝，大将军守门不在门口守，在床上守，知道不。”
谈话结束。
腊月的第一天，虽然暴雪纷飞，但一大早，胶州庄上来人，地里的庄嫁收了，果然今年是个丰收年，她一向不在早上处理生意上的事，孙叔跟久了也知道，但是账本送来，老人家高兴的不行，在门口探头探脑，等不及要告诉主母这个好消息。
屋里一起吃饭的亲卫看到了，倒有些不乐意。
“孙叔你干嘛，当咱是外人啊，有事你说啊。”
“胶州庄上来人了，收成比往年好了足足一倍，光稻谷就有五百多车，还有四百车玉米，还有……”他翻着帐本，打算报帐。兴奋劲被姗姗打断。
“这事不急，等你五爷吃好饭。”
“哦。”
屋里的灵蕙搬了张凳子过来，庄上丰收，一大早就来人了，还带来了好几大袋子时令果子，主母为人一向随和大方，所以不用分配，她早早就尝了个饱，高兴的不行。
“孙叔你坐，庄上送来的果子真甜，你老也尝尝。”
铁五在吃饭，顺便和亲卫聊聊军中锁事。
“上月派出去的23营回来了，秦月石一早就来了，我怕扰了夫人休息，让他候在前厅。眼下卞州不比京城，退下的伤员怕很难安置，禁卫军都是李都督的人，要不要残兵，还得五爷去说说。”
“能治就治，实在没地方去，咱留着，好好安抚。”
“是。”
“16营的军饷可上路。”
“是，昨日走的……。”
话还未说两句，外头又有人来催，匆匆吃完，便出门去了。按规矩，亲卫留在府中，十个有九个都喜欢跑后院找刘启。
如今刘启很忙，酒庄前几日就开业了，库存的酒，头两天就卖空了，这几日正加紧酿酒，大规模的酿酒，要人手啊，府里的侍卫本来就少，都抓来帮忙都忙得要死。
铁五走了，姗姗才会有心思忙别的事，翻着帐本，眼睛笑成月牙。孙叔更是兴奋得不行，这是在他手里的第一笔生成的大入账。
“我粗粗的算了下，四五千两没问题，夫人好眼光，胶州那边销路也是现成的，七层的庄稼都订下了，剩下的运来卞州，咱有铺子，慢慢卖。”
“庄稼忙完会空一阵，让管事在胶州物色几家铺子，运来运去也是成本，来年在当地卖。”
“是。”
“德胜楼的账，也得收一下，看看能入多少，下一步该计划一下。”
“需要人手，这两日在物色，刘启的酒窖也要人手，还有粮铺，胶州运过来，就得卖了，夫人前日看中四喜街上的那几家店，人手够了就能重修了……”